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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沟往事(下)

远山2021-05-26 10:08:29


梁沟往事
 (
 
作者:远山

      二十六

  戒备森严的日军司令部,四周高墙围就,墙上设着电网,每个墙角上都有一个岗楼子,上面站着杀气腾腾的日军士兵。
  孙绍祖整整衣服,迈开大步走进大门。
  三姨太如影随形,紧跟其后。
  龟田正府案批阅文件。
  写字台十分宽大,上面堆满了文件,通报,等各类绝密文件。还有六七部电话,显示着一种威严。
  日军副官走进来:“报告大佐,孙绍祖夫妇求见。”
  龟田头不抬地:“让他们进来!”
  日军副官走出去。
  孙绍祖和三姨太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
  龟田起身挥手示意孙绍祖夫妇坐下,并亲自动手给二人倒了茶。
  孙绍祖感动得五首投地,词不达意地说:“以后只要靠着大佐您这棵大树,定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三姨太献媚道:“我们女儿跟大佐侄儿成了婚,咱们就成了两亲家了啊!”
  龟田呵呵大笑道:“好好好,你是亲家母,我是亲家哥,亲上加亲了哇!”
  孙绍祖:“就是,就是!”
  龟田:“两个孩子的婚事,再过几天就给他们办了。”
  三姨太:“不用再等几天,今天晚上就给你侄儿送过去,让他把新房抓紧准备好,保证让他今晚进洞房。”
  龟田惊讶道:“你们女儿同意了?”
  三姨太:“同不同意哪由得了她,捆绑也要让她与你侄儿成夫妻。”
  龟田:“哟西,你们女儿武功那么高强,十个八个也近不了她的身,何况小泉一介文弱书生。”
  三姨太:“我们用麻药将她麻翻,悄悄送过来,两天都不会醒,任由你侄儿摆布。待她醒来已破了女儿身,生米做成了熟饭,女孩儿家哭闹一阵也就认命了。”
  龟田:“哟西,大大的好!你们对皇军的忠诚大大的。”
  三姨太抛出一个媚眼:“那镇长和商会会长呢?”
  龟田对孙绍祖道:“会长还由王金祥来当,你可考虑担任镇长。”
  孙绍祖单腿下跪道:“孙某誓死效忠皇军!”
  龟田对孙绍祖道:“你先回去,三姨太留下与我再商量桂英和小泉的婚礼事宜。”
  孙绍祖起身走出办公室。
  龟田迫不及待地将三姨太抱起走进里间……
                                  
  二十七

  一条纵深的峡谷山道上,一队日军护送着几十个伪军肩挑身背着沉甸甸的货物,从山路那边缓缓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长满枫木的山林与娇阳融在一起,红彤彤的透着诡秘和厚重的杀气。
  王宝昌和他的打猎队早已埋伏等候在这里,黑洞洞的枪口严正已待。
  原来王宝昌是从派出打前站的侦察员口中获悉,有一支日伪军押送一批军火要途经这里与打猎队遭遇,征求大家的意见,这一仗打还是不打。众人一致意见是敌人送到嘴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采购人员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地四处搜集破铜烂铁制造武器,其间需要多少个环节才能造出成品,而龟田运输大队长送上门的现成货,哪有不收礼的道理!
  打猎队的队员们悄悄地埋伏在峡谷的草丛里和乱石后面,个个紧握钢枪,两眼静静地注视着河道前方,前方不远就是山麓,一条小道从山麓下弯弯曲曲扶摇而上。岭脊的风明显增大,已经能够感受到些许的寒意。那条山路在这儿拐了个弯,沿着脊线往东南方向延伸而去。岭脊的正面是陡峭的断崖,再往前是几座连绵起伏的丘陵。一条石板路在岭坡的掩映下盘绕其间。东南方向的野岭沟壑间,隐隐约约浮现出几座孤坟野墓,从那里蓦地响起一声声高亢的鸟啼,久久地在岭脊上空回荡,愈加衬托出雾色中野岭的荒寂。
   断崖的堍坡处有一块陡斜下去的崖檐。崖檐上突立着几块峭石,峭石四周散乱地生长着一些叶片呈椭圆状的野生植物,其中几棵开着栗红色的小花,在风中妖冶地舞动着,仿佛在炫耀自己的美丽和珍贵。谷地前面又是一条浅水河。较之她们之前经过的那条河,这条河的河道要宽阔得多。湍急而下的河水便显出些浩荡的气势来。河面在秋阳的照映下斑驳陆离,跃动着五彩缤纷的颜色。河边一簇簇的菖蒲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群黑背鲫鱼争先恐后地在清澈的河水中逆流而上,时而便有几条将头部跃上河面,嘴里发出短促的唼喋声。浅水河对岸的草丛里倏然钻出来几只野鼬,甩动着蓬松的长尾追逐着嬉戏打闹。    
  草丛里王宝昌一边擦试枪管上的泥土,一边耐心的朝林外张望。
  孙桂英跑到王宝昌面前报告说:“过来的是鬼子的一支特工队,战斗力十分强势。”
  王宝昌抬头看了一眼高大挺拔的油松,对孙桂英说:“我在这里用机枪正面引诱敌人,你带几个队员爬到树上,在后面打他们,我们来个上下左右前后夹击,四面开花。”
  孙桂英把手一挥,几个队员如猴子一样嗖嗖爬到树上隐藏了起来。
  二十几个鬼子和四五十个背军火的伪军终于进了埋伏圈,王宝昌大吼一声“打!”手榴弹、子弹如雨点般下到敌人堆里!
  鬼子只顾往前冲,没有注意到树上的打猎队员。待鬼子过来时,孙桂英和几个打猎队员从树上跳了下来,用手枪点射,枪枪要命。
  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首尾顾,死伤无数,顿时乱了阵脚。运送军火的伪军扔下货物,一个个趴在大树后,胡乱地放着枪。尽管鬼子特工队长不停地吆喝着日伪兵往前冲,可没有一人敢站直身子向前冲的。这时,又有几个打猎队员从西边冲杀过来,各种武器霎时一起开了火,还扔出去好几颗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转眼之间上五六十个日伪军便糊里糊涂地上了西天,遗憾的是他们至死也没有弄明白他们倒底是死于谁人之手。
  王宝昌和他的打猎队竟无一人伤亡,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仗,孙桂英的情绪特别高涨,原来打仗也不过如此,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王宝昌当即指挥众人迅速打扫战场,缴获重机枪五挺,轻机枪二十挺,三八大盖步枪两百枝,手榴弹两千枚,子弹上万发。王宝昌招呼队员们拔下鬼子服装自己穿上,将几十具尸体全部扔到深涧。一切收拾妥当后,便背着缴获的军火快速向梁沟兵工厂走去。
             
  二十八

  梁沟兵工厂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会议。
  刘福贵:“王宝昌的打猎队这次从敌人手中缴获的军火,我们兵工厂半年都未必能生产得出来。”
  赵政委:“是呀,我们应向八路军总部为打猎队的同志们请功!”
  刘福贵:“特别是要为王宝昌申请大功!关于孙桂英申请参加梁沟八路军一事,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岳副厂长:“关于孙桂英参加八路军,是否来得太突然。我认为对这个女青年,还需要充分考验。他父亲和日本人来往密切,对王金祥和我们联络站构成严重威协。她本是这样一个反动家庭的大小姐,她为什么要参加我们八路军?能不能靠得住?这些问题不能不考虑。”
  赵政委:“根据王宝昌介绍的情况来看,孙桂英这个女子与他父亲彻底划清了界线,有爱国热情,属于进步人士。毛主席号召我们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包括民族资产阶级,只要抗日,我们就应当欢迎嘛!”
  王副厂长:“只要经过考验,非常可靠,我们当然要团结,甚至于还是可以依靠的重要力量!”
  岳副厂长:“咱们考验她一下,让她先回去做护矿队的工作,坚决支持八路军,站在人民一边,和日本鬼子坚决斗争,咱们就吸收他加入咱们的队伍,把护矿队改编成一支抗日游击队!”
  刘福贵:“想法很好,但我们却不能那样干。”
  岳副厂长:“为什么?”
  刘福贵:“王金祥与孙绍祖都受到日本人的保护,孙绍祖有护矿队,王金祥有打猎队,二人都有武装力量,实力还能保持平衡,这对我们联络站的工作开展十分有利。再说了,我们兵工厂的中心任务是生产而不是打仗。”
  赵政委:“我十分赞同老刘的见解!听说那姑娘文武双全、能歌善舞,咱们干脆成立一支宣传队,请她担任队长。”
  肖干事:“我举双手赞同!”
  赵政委:“那就由你兼任指导员吧!”
  肖干事:“没意见,我还可以上几个节目呢!”
  众人大笑。
  刘福贵:“关于孙桂英参加八路军一事,全厂上下还得为她保密,一旦传到孙绍祖和龟田耳朵里,我怕对王金祥和咱们的联络站不利。造成她去向不明的假象,只能当成抗婚而已。”
  众人:“这样好!”
  刘福贵:“孙绍祖一旦对王金祥造成危险时,我们再把他女儿参加八路军的事抖出去,也许能致他于死地。”
  赵政委:“这可是一张好牌呀!”
  刘福贵:“王宝昌和他的打猎队明天一早离开梁沟,我们几位主要领导都去送个行。”
                             
  二十九

  巍巍太行山,峰峦奇峭,石笋成林,植物丰茂,林木秀丽,鸟语花香,秀水纵横,处处充满诗情画意,步步风光景色迷人。天上的浮云缓缓飘动,蔚兰的天空是那么广阔,山雀在树上鸣叫。
  青山含情,朝露滴答。
  刘福贵、赵政委一行在山道上送别王宝昌和打猎队。
  王宝昌与刘福贵、赵政委边走边说着话,孙桂英紧紧靠在他的身边。
  刘福贵把一只手搭在王宝昌肩上,十分亲切地说:“宝昌同志啊,你像孙悟空一样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远远超过了我们一个连,甚至一个营的威力。所以,你还得回到青山镇去,继续协助你父亲的工作,同时做好孙绍祖护矿队的抗日发动工作,咱们八路军一边靠打仗,一边靠发动一切爱国力量去和鬼子斗争,这和参加八路军打仗都是一样的革命工作。”
  王宝昌点头:“请首长们放心,我一定会协助父亲做好联络站的各项工作。”
  刘福贵:“同时还要做好对你父亲的保卫工作,王家饭店来自孙绍祖的威协远大于日本鬼子的威协,你们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王宝昌:“好的,我一定会牢记在心,桂英就拜托给你们了。”
  赵政委:“这个你放心,孙桂英从今天起就是一位光荣的八路军战士了,我们任命她担任宣传队长,级别是一个正连级。”
  王宝昌:“我真羡慕她,下次能批准我也加入八路军吗?”
  刘福贵:“你早就是一位八路军战士了,只是战斗的岗位不同。在适当的时候,我们会考虑把你调回梁沟兵工厂工作,与孙桂英正式完婚。”
  王宝昌激动地说:“谢谢首长的关怀!”
  刘福贵:“孙桂英参加八路军的事,一定要让打猎队的人守口如瓶,造成一种假象,她是抗婚离家出走了。”
  王宝昌:“请首长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刘福贵用力握了握王宝昌的手说:“前面就是京娘湖了,当年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王宝昌说:“我七岁那年,一位云游大师路过青山镇与家父结下不解之缘,在我们王家大院一住就是五年。原来那云游大师是一位天下武林高手,只因厌恶世道,看破红尘,故而云游到到青山镇,在这京娘湖江湖教我练成了武艺。”
  赵政委:“啊,宝昌的武艺原来是在这京娘湖学成的!”
  王宝昌:“开初那位大师拒绝,在家父再三恳求下,才将他一身功夫传授给了我。在我十二岁时,便学就了一身好武艺,十八般兵器样样精熟,在太行远近几百里的响马,从此再也不敢轻易骚扰青山镇了。”
  刘福贵:“原来如此,天降大任!”
  王宝昌:“这京娘湖原是一个无名湖,京娘误信赵匡胤魂断关西投湖询情。赵匡胤当了皇帝为了永远纪念她,便赐封无名湖为京娘湖。这京娘湖还留下了赵匡胤的身影和许多有关他和京娘的动人传说,当年那云游大师经常带我到这儿来练武、游泳、钓鱼,一遍又一遍地给我讲述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
  刘福贵笑着对王宝昌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由桂英同志把你送到京娘湖,我们就此别过。”
  众人向王宝昌挥手告别后转身离去。
  王宝昌对孙桂英说:“走吧,我带你去参观京娘湖。”
  孙桂英随王宝昌兴致勃勃地来到京娘湖,瞬间被一片美景所陶醉。孙桂英感慨之际,又迫不及待地对王宝昌说:“哥,快把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给我也讲一遍吧!”
  王宝昌招呼孙桂英挨着他一起坐在湖边那块大石上,便兴致勃勃地讲起那段千古传奇的民间故事来。
  王宝昌讲述的故事大意是后汉皇帝刘知远驾崩他儿子刘承祐即位之后,重用苏逢吉等奸臣,骄奢淫逸,权奸当道,民怨沸腾,赵匡胤那时任飞捷指挥使的父亲赵弘殷上本苦谏,昏君不但不准,反而责打八十军棍,赵匡胤一怒之下,大闹勾栏院,火烧万花楼,逃出京都洛阳,官府四处画影捉拿。这一日赵匡胤流浪在慈州境内的青山镇上,看到一伙人拥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汉耀武扬威、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马背上拴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姑娘,嘴里塞着一块白布,身子不停地在马背上挣扎,口中发出“唔唔”的求助声。街道两旁的路人不但不敢出面相救,反而纷纷四处躲避,连热闹都不敢看。赵匡胤性格豪爽,为人厚道、直率,一生好打抱不平,一看这个阵仗便明白是一伙强抢民女的恶人。顿时冲上去往路口横加干涉,那伙人见突然来了一个红脸汉子,虽然生得魁伟,却是赤手空拳,故而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傲慢地说绑架的是他们府上逃跑的丫鬟,刚刚抓回来的,骂赵匡胤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马背上被绑的姑娘却把头摇得像只货郎鼓,两只大眼睛里传递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口中不停地发出求救的“唔唔”声来。过往路人也暗中给赵匡胤打手势示意一种可疑的信号。
  赵匡胤更加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眼里冒火,鼻孔生烟,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厉声责令那伙人把绑在马背上的女子放了。马上的大汉朝赵匡胤斜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几声。管家冷笑着说,他可是慈州知府的大公子,知趣的赶紧给老子滚开!赵匡胤愤恨地说管他是谁,谁欺负人,爷爷我就得管!话音未落,上前一把将马背上那汉子掀下马来。然而那汉子却端端站在地上,瞬即从腰间拔出刀来,连贯动作一气呵成,明眼人一看便是武术行家,管家也忙招呼十几个家奴拔出刀来将赵匡胤团团围住。
  赵匡胤的兵器放在小镇客栈里,只好赤手空拳面对十几把大刀,拳脚并用,左避右挡,上蹿下跳,坐东朝西,指南打北。这伙人是经过专门训练,个个身手不凡,赵匡胤一开始便处于下风,形势对他十分不利。危急之时,不知是谁给他扔过去一根碗口粗的木棍,他接在手中如虎添翼,如鱼得水,随即旋风般地舞动起来,场面的局势立马发生逆转,歹徒们的大刀碰上大棒纷纷脱手,反过来变成赤手空拳。赵匡胤手中大棒所到之处如有千钧之力,砸中歹徒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赵匡胤则愈战愈勇,歹徒们渐渐抵挡不住,呐喊一声,四处逃命去了。
  大白马受惊吓把那姑娘掀落在地上,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赵匡胤走过去解开那姑娘身上的绳子,取出塞在她口中的布块,这才展眼打量,她竟是一个美人胚子,大约十八九岁模样。真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会出现这样一位神仙般的美女。赵匡胤从那姑娘口中得知,她是天条山王老峰下蒲州赵家庄人,姓赵名京娘,随父母去北岳恒山悬空寺还乡愿遭遇慈州府官的花花公子胡彪,这个恶徒依仗家父权势和自己的一身好功夫,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一日他带着一帮打手前往太原做成一笔黑市交易顺便嫖妓,途经北岳也前往悬空寺烧香拜佛,祈求神灵宽恕他的罪恶。胡彪一伙人来到寺院大厅,突然发现绝世美女赵京娘,顿时起了色心,要强抢回慈州做小妾,动手过程中却被赵京娘武功高强的父亲打得落荒而逃。但胡彪并不死心,一路跟踪到一家客栈,勾结老板在给京娘一家三口的食物中下了蒙汗药,麻倒了京娘父母,却把京娘绑架到了慈州境内的青山镇。
  京娘也从赵匡胤口中悉知他也遭遇了与自己一样的不幸遭遇,叹息不已地问赵公子事到如今又将作何打算,要不然到她家乡那个大山沟里暂住一段时间,待过了这个风头再寻出路不迟。
  赵匡胤说他从太原父亲那位老部下口中悉知,关中地区近日出现大规模叛乱,当今皇上流连声色,不思进取。又排挤贤良和杀勋臣、武将,企图巩固统治,却不知这样恰恰加速他的灭亡,他打算前往关中暂时避难,暗中静观事变,或者协助朝庭平叛,或者直接参与叛军推翻这腐败的朝庭,也许是他命运转折的大好时机。
  京娘说公子所言极是,那就还是赶紧前往关中。赵匡胤说不急,待我把你送回蒲州家中再去不迟!
  京娘说这儿离我家乡尚有千里之遥,与去你关中的方向背道而驰,往返得耗费二三十天。千万不要因为救护我一个小女子,而耽搁了赵公子的前程。
  赵匡胤说路遇强盗欺负一个弱女子,岂有不救之理?既然千里迢迢,我不护送,你又如何回得了家?我想那伙强徒并不会善干罢休,肯定还要纠缠于你,没有我护送,你随时还会落到他们手里。
  京娘一脸愁容,不知如何是好。
  赵匡胤说不必多虑,我亲自送你回家,也顺便拜见你的父母。
  京娘一头跪倒在赵匡胤的脚下,叩首拜谢,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赵匡胤连忙将她扶起,朗声说道你我本家同姓,应情同兄妹才是。从今以后咱俩便以兄妹相称,妹妹有难,哥哥哪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
  京娘热泪盈眶地扑进赵匡胤的怀里,甜蜜地叫了一声哥哥!
  赵匡胤也激情满怀地搂着京娘,抚摸着她的头,动情地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会像保护自己的眼睛那样保护你!
  京娘喜极而泣地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第二天一早,赵匡胤结了客栈号钱和饭钱,把行李和蟠龙棍放在马背上,然后让京娘骑坐。由于枣红马实在高大,她爬了好几次都爬不到马背上去,赵匡胤犹豫片刻,便走过去将她抱上马背,京娘给他投去一束羞涩而幸福的回敬目光。赵匡胤却不理会京娘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抬头牵着枣红马,威风凛凛地离开小镇。二人结伴同行,一路回忆往事,一路游山玩水。此时已是盛夏季节,热不可耐,连那些雀鸟都躲进树林懒得啼叫,也不见它们的踪影。二人一路上跋山涉水,停停走走,走走停停,遇到好看的风景,京娘还要求下马步行,赵匡胤也只好把她从马背上抱上抱下来,她便利用这种肢体接触的机会,双手搂着赵匡胤的脖子,把香脸贴在他的脸上,口中哥哥长哥哥短不停地叫,叫得赵匡胤骨头都要酥了。她的这些亲热行为,开始很令赵匡胤脸红心跳,幸好他本身就是一张大红脸,京娘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头几次还有些尴尬,以后也就习以为常了,心中只把她当成是一个亲妹妹,也只认为她是在撒娇,也就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几天来二人一路感叹此地奇遇,道不完的兄妹情,说不尽的知心话。名义上是刚结拜和兄妹,看上去却严然像一对恩爱的小情侣。特别是从京娘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里,向赵匡胤诉说着情意缠绵的爱慕之情。赵匡胤是过来之人,完全读懂了她那双大眼睛里所要表达的东西,但他觉得救京娘是义举,不能有私心杂念,否则和抢京娘的强盗有什么区别?是乘人之危的勾当。所以踌躇满志的赵匡胤,便不与她交换这种传情的眼神,处处装懂不起,尽量避开与她的肢体接触,尽量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她的一些过于亲密的要求,也尽量婉言回绝,始终坚守兄妹之礼。
  二人离开了无名湖,一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见饭店打尖,见客栈歇店。沿途还无数次遇到行凶作恶的山贼抢匪和地痞流氓,但都被武功高强的赵匡胤很轻松地一一化解。赵公子的英雄气概和一路上的精心照料深深感动了京娘,她暗自思量:自古英雄救美人均成双结对,这都是前世的姻缘,自己与赵公子五百年前也可能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在慈州遇险若不是赵公子搭救,早就成了那流氓无赖的手中玩物。要不是赵公子一路千里护送,也早被那些强盗抢到山上当了压寨夫人。赵公子对自己这样有恩,受恩之下,只有献身与他,权且作为回报。再说自己的终身大事,除了恩公赵匡胤外,又能托付给何人呢?其实京娘这种心思在慈州无名湖便油然而生,想对赵公子表白心迹,又羞于开口。如果不直接说明,他一个直性汉子,哪能知道女儿家一片真心?于是才编出那么多的花样,一路上不是腹痛难忍要大便,就是憋不住了要小便,每次解手时都要赵公子为她望哨,最典型的是下河洗澡。还有一路上都要赵公子抱她上马下马,这一上一下,有意将身体偎依在赵公子身上,挽颈勾肩,封建社会就是恩爱夫妻也都不一定做得出来这些举动。到了晚上歇店的时候,为赵公子打水洗脚,铺被更衣,好几次夜深了还赖在赵公子房间哥哥长哥哥短。如此软香温玉,一般人岂能不动情。然而赵公子生性刚直,又把她当作亲妹子,并不以为奇。
  到了太原境地官府捉拿赵匡胤的风声更紧,到处都悬挂着他的画像,白天不敢走大路,只能夜里从小道而行。二人昼伏夜行,披星戴月,忍饥挨饿,历经千辛万苦,一月之后才进入蒲州境界。京娘口中不语,心下踌躇:眼看就要到家了,如此害羞不说,一到家中,错过机会,此事只能做罢了,那将悔之晚矣!
  这晚住在蒲州一家客栈里,京娘在灯前长叹流泪。
  赵匡胤道:“贤妹因何不乐?”
  京娘道:“小妹有句心腹之言,说出来又怕唐突,希望恩人不要责怪我!”
  赵匡胤道:“兄妹之间,有何嫌疑?尽管说出来!”
  京娘道:“小妹深闺娇女,从未出门。只因随父母进香,落入贼人之手,幸亏遇见恩人,否则早已成了刀下游魂。恩人救我出苦了海,又千里步行送我回家,一路上又数十次遇到恶人骚扰,要不是恩人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此恩如重生父母,无可报答。如果恩人不嫌我丑的话,我愿意一辈子为公子铺床叠被,生儿育女,尽报效之意,不知恩人能否答应?”
  赵匡胤大笑道:“贤妹差矣!俺与你萍水相逢,出身相救,实出恻隐之心,并非贪图美丽之貌。况且我们同姓,不能为婚,兄妹相称,怎么可以乱来?俺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你岂可学纵欲败礼的吴孟子!休得狂言,惹人笑话。”
  京娘羞惭满面,半晌说不出话,重又开言道:“哥哥别怪,我也不是那淫污苟贱之辈,只因为我这余生是哥哥所赐,除了我这副身子之外,别无报答。不敢奢望与哥哥婚配,若能服侍哥哥一世,小妹死也瞑目。”
  赵匡胤勃然大怒道:“赵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一生正直,并无邪佞。你把我看做施恩望报的小辈,假公济私的好人,是何道理?你若邪心不息,从今我撒开双手,不管闲事,怪不得我有始无终了。”
  赵匡胤此时声色俱厉。京娘深深下拜道:“哥哥赛过柳下惠,天下真男子。愚妹坐井观天,希望恩兄能宽恕!”
  赵匡胤方才息怒,道:“贤妹,非是俺虚情假意,本为义气才千里步行相送。今日若就了私情,与慈州那知府公子和一路上遇到的响马有什么两样?把从前一片真心化为假意,惹天下豪杰们笑话。”
  京娘道:“恩兄高见,愚妹今生不能补报大德,死当衔环结草。”
  自此京娘愈加严敬公子,公子亦愈加怜悯京娘。
  这一日黄昏时分,二人终于来到蒲州五老山赵家庄。京娘父母见女儿失而复得喜出望外,对救命恩人感恩不尽,设大宴一连款待赵匡胤数日。分别这天,京娘情意绵绵伤心欲绝地把赵匡胤送出十里之外。赵匡胤内心更复杂,从他见到京娘那一时刻起就喜欢上了这位可爱的姑娘,在途中又深深地爱上了她,但他想爱却又不敢相爱,主要是自己已经有了妻室儿女,而且还是朝庭四下揖拿的钦犯,岂能害了人家姑娘。救助京娘是真,当时并无半点私念,一开始就把自己架到高大尚的位置上下不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把见义勇为的帽子戴到底了。待京娘安全送到家之后,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女儿,她的父母感动之情难以言表,也就有了要将京娘许配给赵匡胤之意。他只好再次婉言谢绝。其中有两个难言之隐,第一是路途中他婉拒京娘的想法,如果答应,他千里送京娘的行为必然会蒙上不义之名。第二是自己壮志未酬,即使要娶京娘为妻,也要等来日有所建树后再接京娘花好月圆。之后,便与京娘在互怀爱慕之心,但自己又不能言表的难舍难分中与京娘抱头痛哭一场,忍痛割爱,被迫分离,天各一方。
  时光如梭,霞起霞落;群雄争霸,天降重任。在血与火的关西大地上,有三个穷困缭倒的流浪汉撮土为香,指天盟誓,结为金兰之好。他们分别是大哥柴荣,二哥赵匡胤,三弟郑恩。这哥儿三人嗟吒岁月,叱咤风云,成了改变中国历史的传奇人物,在后来的中国历史上,有两个当了皇帝,一个当了北平王。在后来的历史进程中,三弟郑恩与众将领强行将皇袍加在二哥赵匡胤身上,篡夺了大哥柴荣的天下,灭后周建立了大宋王朝。
  赵匡胤做了大宋王朝的开国皇帝,然而京娘则没有这么幸运。从赵匡胤离开赵家庄那一天起,她便每天傍晚站在村口与赵匡胤分手的那块大石头上遥望他消失的远方,这一望就是三年,其间不管天晴下雨,吹风落雪,从没有间断过一天。她这种真情深深地感动了父母,便派她哥哥四处打听赵匡胤的下落,结果从一个过路客商嘴里获悉,赵匡胤早死于关中战乱,他父母家人更是眇无音信。当京娘哥哥把这一恶讯带回家中,京娘哭得死去活来,无数次要投河上吊,幸被家人发现阻止。当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向哥哥提出一个要求,希望他能护送她到慈州那个无名湖去走一走,看一看。父母见女儿伤心到这种程度,出去散散心也许能宽她的心,便让哥哥护送妹妹走一趟。京娘从赵家庄出发,沿着当年与赵匡胤走过的路线寻找他的足迹,一路哭哭啼啼,不吃不喝,终日以泪洗面,情景何等惨然。真惊天地,泣鬼神!
  二人紧走慢赶一个多月到达最令京娘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那个无名湖,她这天神态突然变得平静起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不再啼哭与悲伤,此时京娘的眼泪早已流干,想哭也无泪了。此刻还给哥哥介绍当年与赵匡胤在无名湖的欢乐情景和幸福时光,讲得高兴时还发出久违了的笑声,这让哥哥满心欢喜,满以为妹妹的心病让这无名湖给治好了,这也就让哥哥放松了对她的防范和保护措施。
  当二人来到湖边那棵大树下,哥哥把马拴在大树上,这也正是当年赵匡胤拴马的那棵大树,大树旁边也是无名湖水最深,风景最好的地段,京娘趁哥哥拴马的那一片刻,快步奔向深水湖边,大叫一声赵公子我来了,纵身跳进深水湖,待哥哥反应过来狂奔过去时,湖面只留下了一片涟漪。哥哥跪在湖边放声痛哭一场,到小镇买来钱纸和祭品,在湖边为妹妹镇祭过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又流着眼泪回家去了。
  再说赵匡胤当了大宋开国皇帝忙完治国大事之后,马上想到应把京娘接到宫里当皇妃,共享荣华富贵,这也是他与符皇后商量好了的,而且还要亲自前往山西蒲州赵家庄去迎接,也算作一次天子便衣巡游,私察暗访民间疾苦,视察地方官员执政好坏的行动。于是赵匡胤扮着一介布衣,只带了心腹大将郑恩一路同行。
  郑恩又叫郑子明,小名叫黑娃子,当年在洛阳夹马营中的孩子队伍里,他便是孩子王赵匡胤手下一员猛将。郑恩原本姓王,到底是哪里人氏,俺也说不清楚。还记得父亲叫王进,当年是骑兵营里的一个小头目,他随母亲在夹马营长大的。在他八岁那年,父亲在一次与契丹人的战役中战死,母亲被契丹兵糟蹋后生死不明。他被一个姓郑的山西老兵救出,被带回他老家山西应州乔山县一个大山沟里种田度日,从此他就给他当了儿子,改姓为郑。十三岁那年,继父暴病而亡,从此便再也没了亲人,被迫流落到了关中商洛,以担挑卖香油为生。先后与柴荣、赵匡胤在商南县清油镇巧遇,叙述中得知三人都是因故逃往关西避难,共同的经历和共同的遭遇,让这三个人也像当年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一样在黄土坡前结为金兰之好,捻土为香,结拜兄弟,按年龄柴荣当了大哥,赵匡胤当了二哥,郑恩当了三弟。哥儿三人萍水相逢,虽然时日不久,可一见如故,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祸福与共,相互扶持。郑恩护送赵匡胤也想顺道回应州乔山县那个大山沟看看,曾经生活了好几年,也还有几个村儿里的光屁股朋友。
  二人从京城出发,一路快马加鞭,不一日到达京娘家乡,当赵匡胤兴致脖脖地来到赵家庄那个大院时,却只有京娘哥哥和嫂嫂迎接了他,告诉他京娘在他走后的第二年闻讯他客死关中便投了慈州那个无名湖,父母悲痛成疾不久也先后离世找京娘去了。赵匡胤闻得这个恶耗犹如五雷轰顶,也顾不上皇帝的尊严当即跪倒在地,朝着京娘投湖的那个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放声大哭了一场,然后又到京娘父母坟上去祭拜了一番,然后便告别京娘哥嫂,怀着急切心情,沿着当年送京娘回家的路线去寻找京娘的足迹。京娘哥哥悉知赵匡胤已是当今皇上,对自己妹妹还有这般深情厚义,当即感动得五首投地,并主动带路给赵匡胤指认京娘投水的地方。郑恩深被赵匡胤对京娘的一片真情所感动,也就不回乔山县了,伴陪着赵匡胤一路同行。
  赵匡胤一路悲伤不已,原本把日夜思念的京娘接进京封为皇妃,但没想到此时的京娘已成了孤魂野鬼,这叫他如何不悲伤?三人一路紧走慢赶到了慈州那个无名湖,京娘哥哥给赵匡胤指认了京娘跳湖自尽的位置,他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再度返回到这个湖口时,不由得思绪万千。这个曾经见证过他和京娘互生爱意的山湖依旧,但京娘却在滔滔湖水中隔绝了他和滚滚红尘,真是江山与美人不可同得啊。
  郑恩在湖边摆好了事先准备好的香蜡钱纸和各种祭品,赵匡胤祭典完毕又免不了哭诉一场,哭诉的内容大体是怪匡胤兮,姗姗来迟;恨自己兮,佳缘薄命;怨苍天兮,一场捉弄,等。至此,本该是一场旷世奇缘的美好爱情,竟然这样千古遗恨了。
  之后,为了永远纪念京娘,便将此湖赐名为“京娘湖”。从此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佳话,便一代一代流传了下来。
  孙桂英听完王宝昌讲叙的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真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这么一片美景和动人的传说!”
  王宝昌和孙桂英漫步在湖堤上,湖堤旁边大树棵棵挺拔。
  孙桂英情缠绵地对王宝昌说:“哥,咱俩也是现实版的千里送京娘啊!”
  王宝昌笑着说:“今天可是京娘送赵匡胤呀!”
  二人一同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孙桂英以期待的眼光对王宝昌说:“哥,咱们马上就要分别了,难道你就没有想对我再说点其他什么吗?”
  王宝昌说:“想了,当然想了。”
  孙桂英睁大眼睛盯着王宝昌,期待着他能说出她最想听到的那些话儿。
  王宝昌说:“神秘的太行山,因神秘的太行文化而闻名。这京娘湖是一块天然的旅游胜地,等打败了日本鬼子,我就到这儿来开发旅游,吸引天下游客到这儿来观光旅游、修休闲度假,并传授给他们武术。”
  孙桂英嗔怪道:“唉,你尽给我绕圈子答非所问!那你到这儿当了山大王,带不带上我呢?”
  王宝昌笑着说:“呵呵,到那时你自然便是压寨夫人呀!”
  孙桂英一下扑到王宝昌怀里,动情地说:“那我就给你生一窝孩子,有儿有女,有的下湖打鱼,有的植树造林,有的种花护草,有的……”
  王宝昌将孙桂英紧紧搂在怀里,哈哈大笑道:“你当你是老母猪呀!”
  孙桂英说:“咱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过上夫妻生活呢?”
  王宝昌说:“等打败了日本鬼子,咱俩再也不分离!”
  孙桂英紧紧搂着王宝昌,把脸一下贴到他的脸上。
  王宝昌慢慢将她推开,微笑着说:“快回吧,我会经常来看你。”
  孙桂英抬起头,一张泪脸点点头。
  王宝昌:“打猎队已经走远了,我得追赶他们去!”头不回地大步向前追去。
  孙桂英泪眼蒙蒙地望着王宝昌快速地消失在那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上……
                                     
  三十

  孙绍祖和三姨太在客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客厅来回走动.
  三姨太:“你说孙桂英那女娃子会跑到哪里去了呢?”
  孙绍祖把双手一摊:“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三姨太:“这要是找不出来,龟田那个老东西晚上派车来要人,我们咋向他作交待?”
  孙绍祖:“这都怪你这个发瘟的骚婆娘出的馊主意,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三姨太:“咋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了呢,这还都不是都为了你好吗?”
  孙绍祖:“好你娘那个X,你都害死老子了。龟田要接不到人,便认为我们在愚弄他,还不把我给掐死。”
  周管家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报告老爷,我派出去的十几路人到现在都还无任何消息。”
  孙绍祖气急败坏地吼道:“继续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周管家急忙往外走。
  “回来!”孙绍祖:“护矿队的人怎么说?”
  周管家:“听护矿队的人说,早晨小姐和王宝昌对他们进行了训练,结束后便打发他们走了,再后来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便不知道了。”
  孙绍祖:“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找王家要人去呀!”
  周管家:“我带人到王家饭店和王家大院里里外外都查找了一片,根本就没有小姐的人影。我也向附近人家暗中了解今天小姐去没去过王家饭店和王家大院,大家都失口否认小姐去过。”
  孙绍祖:“找王宝昌了吗,他又咋说?”
  周管家:“王家人说王宝昌吃了早饭就带领打猎队上山去了。”
  孙绍祖:“我那死女娃子会不会跟随王宝昌打猎去了呢?”
  周管家:“这些我都早就想到了,咨询过好多左邻右舍和好几处出镇的哨卡,大家都说打猎队里根本就没有发现有女人。”
  孙绍祖叹息一声道:“我这姑奶奶,难道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不成?”
  周管家:“老爷你也别光着急,咱们还得冷静下来想个应付龟田的办法来。”
  孙绍祖怒斥三姨太道:“你不是自称赛诸葛吗,这阵咋就哑喉了呢?”
  三姨太:“办法我倒有一个。”
  孙绍祖:“你他妈有屁快放出来!”
  三姨太:“就说小姐女扮男装只身到县城买丝绸布料做嫁妆去了,等过几天小姐若还不献身,就说被大土匪彪子军大头目抢到山上做压寨夫人去了,还请求皇军出动部队去剿匪,营救咱们家小姐,龟田必深信不疑。”
  孙绍祖:“臭婊子,这几句话倒还像人话。”
  周管家:“镇上已有好多言传,有说咱们家大小姐女扮男装往太行山投奔了彪子军去了,也有人说她留言去了太原,各种说法都有。我倒相信她去太原找她母亲去了,她妈与老爷你睹气回太原娘家都好几年了。”
  孙绍祖吩咐周管家道:“就照三姨太说的这样办。你该找的继续找,该打听的继续打听,三天后我那女娃子若还不回来,便放出风声她去县城路上遭彪子军绑架了。”
  周管家:“这个主意好!”起身离去。
  孙绍祖对三姨太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还得再辛苦你一趟,你现在就去龟田那里把情况说清楚,先稳住那老狗再说。”
  三姨太:“那好吧,为了你家这些破事,我就到老畜牲那里再委屈一次吧!老娘出马没有摆不平的事,几个回合便手到擒拿!”
  孙绍祖嘿嘿干笑道:“还是三夫人你的威力大,一个人便能战胜日军一个联队呀!”
  三姨太:“哈哈……”
  孙绍祖对三姨太说:“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找龟田大佐,我再去王家饭店探个虚实。”
                                  
  三十一

  王金祥召集联络站的几位负责人在客厅开会。
  王金祥:“刚刚获悉龟田今晚强行要孙桂英与他侄儿做捆绑夫妻,幸好王宝昌把她带去梁沟脱离了虎口。”
  王夫人:“难怪孙绍祖家的人到我们家找孙桂英来了一拔又一拔,还向四处打听孙桂英是否到我家来过。”
  王金祥:“幸好王宝昌机警,让孙桂英在树林里等他带去男人衣服,女扮男装后再带回家里,自然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破绽,否则孙绍祖向龟田告发我们藏了孙桂英,小鬼子肯定要找我们麻烦。”
  马骁:“孙桂英跑了,她爹这台空城计又咋演得下去呢?”
  王金祥:“龟田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咱们得高度提高警惕。军工材料的采购与运送工作暂停几天,咱们稳住阵脚,静观其变。”
  王夫人:“让王家饭店的人四处放出风声,言传孙桂英女扮男装到太原寻母去了,骗过孙绍祖和龟田这一阵再说。”
  众人:“王夫人这个主意好!”
   孙绍祖大遥大摆地走进客厅,王金祥夫妇连忙起身相迎入座。
  孙绍祖入座后,王春花随即端上茶水。
  孙绍祖夸奖王春花道:“俗话说女长十八变,我们春花姑娘是一天一变呀,简直是美如天仙!”
  王春花笑呵呵地说:“孙伯父谬夸奖,你家桂英姐才是仙女下凡,她是天上的皓月,我只是草丛中的莹火虫而已!”
  众人打起哈哈一阵大笑。
  王金祥:“孙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晚到寒舍有何贵干?”
  孙绍祖阴沉着脸说:“我那女娃子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你们都听说了吧?”
  王夫人:“满镇上的人都言传桂英与三姨太吵架赌气出走,上太原找她妈去了。”
  王宝昌:“昨天早上晨练时,她也跟我说了要去太原寻母。”
  孙绍祖:“哦,但愿如此!”
      王金祥:“绍祖兄深夜光临寒舍,不会只是来给我们通报桂英出走的事吧?”
  孙绍祖:“哦,那倒不是。今天又有几个倒卖山货的生意人想加入咱们商会,特来请示王会长,同不同意他们加入,会费是否再提高一点。”
  王金祥:“来者是客,多多益善,会费实则就是一种保护费,日后他们遇到麻烦,会里将出面帮忙,适当提高一点会费也是合理的。这等小事孙会长确定了便是,何必再来问我。”
   孙绍祖谦恭地:“这是例行公事,不能坏了规距。”
  王金祥:“孙会长太过谦了!你的三大矿产生意还兴隆吧?”
  孙绍祖:“生意倒还不错,只是时时受到土匪打劫。”
  王金祥:“你不是有一支护矿队吗?”
  孙绍祖:“三个矿区太分散,往往首尾不能相顾。如今桂英出走,护矿队群龙无首,还请宝昌贤侄多为护矿队操点心,把护矿队队长一职兼起来,我每月付你五十个大洋,不知贤侄能否赏我孙某一个脸面?”
  王宝昌:“协助护矿队保护孙伯父三大矿产义不容辞,这赏钱就一个子儿也不要了。”
  孙绍祖:“那怎么行呢?”
  王金祥:“咱们两家就不分彼此了吧,以后多给王家饭店介绍些食客来就算抵消了嘛!”
  孙绍祖:“好说,好说!”起身告辞而去。
  王金祥对家人说:“孙绍祖人面兽心,连他的亲闺女都下如此毒手,还有什么坏事他干不出来。特别是他那位三姨太一肚子坏水,与龟田勾达成奸,我们等于在刀尖尖上过日子,稍有不慎就会就会掉进这对狗男女设下的圈套.咱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
  王夫人对王宝昌和王春花说:“你们父亲所言极是,大家一定要时时处处小心。”
                                 
  三十二

  床上鬓发散乱满面泪痕的三姨太听见门响,慌忙掩上敞开的胸襟,见了孙绍祖,两眼便扑束束落下泪来。
  孙绍祖放轻脚步走到床前,明知故问道:“三儿,龟田那狗日的又欺负你了?”
  三姨太满脸哀痛,被孙绍祖一问,更是悲从中来,哇一声双手掩面而嚎啕大哭,胸前衣襟散开,细嫩丰腴的胸部一块块青紫和牙印现在孙绍祖眼前。
  孙绍祖大吃一惊,忙上前撩起三姨太的衣服,看见她浑身上下血渍班斑,不堪入目。
  三姨太抱住孙绍祖的头,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哀哭道:“老爷,我的老爷呀,龟田他不是人,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啊!”
  孙绍祖看见龟田如此丧心病狂的揉蔺三姨太,不由心头火起,骂道:“狗日的老畜牲,我日你先人,玩弄一下也就罢了,还下如此的重手,这是在老子青山镇的地盘。迟早一天老子剥了你的皮,出出俺心中的这口怒气。”
  转而他却又好言安慰三姨太道:“暂且忍耐,目前还不能得罪龟田,虽然你吃了些苦,毕竞给我换了一个镇长当。我还须尽最大的努力争取龟田的进一步信任,担任保安大队长有了兵权,才能最终站稳脚跟。王金祥最近出尽风头,拼命巴结讨好龟田,目的是想让他儿子担任保安大队长,万一让他当上了保安大队长,我这镇长也就成了空架子,就会彻底在他的掌控之下,永无出头之日。咱们得尽快想个法子,不能让这老东西如愿似偿!”
  三姨太:“如何做才能明正言顺的干掉王金祥这老东西呢?”
  她突然眼睛一亮,顾不上全身敏感部位的伤痛了,翻身坐起靠在床上,帮孙绍祖参起谋来:“我想起一次与王金祥侄子王亮老婆打牌时,曾经在我耳边漏过嘴,说她男人的收购站经常收购一些制造枪弹的军火材料卖给他叔叔,赚了好大一笔钱。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却十分蹊跷,你说他叔叔王金祥开饭店收购制造军火的材料干什么?”
  孙绍祖一拍大腿:“对呀,这里面大有蹊蹊哇!”
  三姨太:“是否与梁沟八路军兵工厂有脱不了的干系?”
  孙绍祖:“听你这样一说完全有可能,但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呢?”
  三姨太:“只要老娘出马让那小子上钩,从他嘴里套出那桩子事的来龙去脉,然后往龟田那儿一告,那王金祥岂不是死罪一条?”
  孙绍祖欣喜道:“太好了,等你把内伤养好,主动勾引一次王亮那狗日的。只不过上一次勾引你吓破了他的胆,未必还能上你的圈套!”
  三姨太:“那狗日的色胆包天,没有他不敢搞的女人,怕王母娘娘他都敢抱到啃两口的角色,老娘只需几个媚眼就能将其生擒活拿,到时你将他送到龟田手里,不怕他狗日的不供出王金祥来。”
  孙绍祖:“嘿嘿,王金祥,这回你恐怕是插翅难逃了。”
  三姨太:“呵呵,只要咱们把这件事做牢了,保安司令这把交椅肯定就是你的了哈!”
  孙绍祖:“哈哈……”
                                    
  三十三

  日军司令部大门前曾加了岗哨,日本兵刺刀呈亮,子弹上膛,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式。
  日军司令部会议室里坐满了各中队、小队指挥官和伪军头目。
  龟田手握电话筒,脸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皮,不时立正敬礼。
   放下电话,龟田眼镜后的目光变得凶光四射,前胸急剧的起伏着。
  挨了顿训示,龟田恼怒异常,朝坐在会议室里的大小官员吼叫:“刚才受到华北司令长官的严厉训斥,刘福贵生产的武器一批又一批地送到太行山八路军手中,对大日本皇军造成严重威胁。指责我们联队五千重兵把守青山镇,为什么梁沟兵工厂还能把武器生产出来?”
  龟田满脸怒气,嘴唇上的仁丹胡不时抽动,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们全是一群饭桶的干活!严防死守了一年多,八路军梁沟兵工厂居然还能生产出枪弹来,他们造枪的材料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我给你们提个醒,如果还给我封锁不住,必须军法从事。”
   十几名中队长、小队长“唬”地站起来,腰板挺直,面目僵硬,宛如泥塑一般。
  龟田用一双阴沉的鹞眼扫射了一下两旁的军官,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刘福贵诡计多端,非等闲之辈,在坐的谁没领教过?况且刘某近年来屯田梁沟,兴商扶农,钱粮充足,兵力也扩大到与我旗鼓相当,一个守外围的独立营,一个做内保的特务连,力量已今非昔比。再加上刘某治军极严,把部下锻炼成体强耐寒,三九天气不用被子也可以雪地里倒头就睡。在那地势险要的梁沟,我们若要攻打,他们昼伏野出,牵着我们鼻子转,我等兵虽多却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之前几次重兵围剿均以失败而告终。所以咱们只能把住各处要道,封锁他们,困死他们。然而一年多来,我们还是失败了。”
  龟田的分析使满座皆惊且茫茫然。
  龟田成竹在胸地说:“我最近认真研究了一下,梁沟兵工厂赖以生存下去的根本原因,是他们依靠了青山镇的老百姓。打一个比喻:刘福贵好比一条鱼,青山镇的老百姓好比一潭水,他们形成了鱼水关系。我们只要把水放干,便可轻而易举地收网检鱼了!”
  龟田的高论达到绝佳效果,举座洗耳恭听。
  龟田含笑离座,说:“诸位,请跟我来!”
  众尾随龟田在一陶制大鱼缸前站定,神秘兮兮地说:“诸位,本人的全部谋略就在这鱼缸里,谁能解得这鱼缸之迷,当有重赏。”
  众军官面面相顾,谁也猜不透他的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龟田神秘地一笑,说:“诸位请看。”
  众围观鱼缸,里面有几条红尾鱼在缸里悠闲地游动。
  龟田说:“刘福贵能长期盘踞梁沟生产兵器,主要靠山下百姓给他送粮送信送制造枪弹的原材料。刘福贵就好比缸里的鱼,老百姓就是他赖以生存的水,如果伸手进去捞鱼,鱼潜水底,水深难捞取,那如果我们这样——”
  他抓起鱼缸边的一把锤子,用力将鱼缸砸了一个大洞,鱼缸里的水哗哗地往外流淌,片刻水流干净,几条金鱼在没有水的缸底挣扎着跳了一会儿,便躺在那儿不动了。
  龟田对身边看呆了的中队长渡边一郎说:“请捉鱼吧!”
  渡边一郎伸手便把缸里的鱼抓了出来。
  龟田脸上挂着傲然的微笑。
  众人茅塞顿开,无不惊叹叫绝。
  日军当天便开始放水捉鱼行动,四面山坡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如狼似虎、满山遍野的日伪军开始搜山,人们惊恐地嚎叫着,四处奔逃。
  敌人在路口筑起碉堡和炮楼,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端着刺刀的  日伪军在路口严厉盘查过路行人,稍有可疑,便扑上去抓了起来。没有人性的日伪军抡起枪托挨家挨户地砸门。有的抱来了柴草,堆于门前燃烧,好几家门前早已是浓烟滚滚。几十个村民被反绑着手站在晒坝里,日伪军在四周架上机枪,杀气腾腾。日军小队长一挥手,机枪随即开了火,几十个村民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人群一片叫骂声和哭喊声,日伪军用刺刀和枪托维持秩序。
  一个汉奸翻译官:“现在请你们的镇长讲话。”
  孙绍祖拄着拐柱假惺惺地说:“乡亲们,大家不要害怕,皇军是来清剿与梁沟八路军有勾结的人,与民无犯!只要大家与刘福贵不再往来,皇军是不计较前科的。当然,因为刘福贵的威胁利诱,大家被迫为他办了些事。若大家要是再执迷不悟,继续跟着刘福贵跑,皇军要杀你们的头,可别怪我孙某不为乡亲们说情呀!”
  日军小队长挥着军刀怒吼道:“为了断绝你们与梁沟的往来,必须全部撤下山去住,违令者,格杀勿论!”
  一队队拖儿带女的山民们,在敌人刺刀下被驱赶下山,一路上哭骂声不绝。
  大路边上的一棵大树下面,日军情报处长鸠山在向龟田汇报。
  鸠山:“铜是制造枪弹和雷管的主要原料,八路军梁沟兵工厂没有冶炼铜的设备和技术条件,除军队上交旧弹壳外,他们通过地方政府,广泛地动员老百姓把收藏的铜元、制钱和铜制的墨盒、蜡台、香炉、水壶、火锅等器皿献出来,由梁沟兵工厂组织收购,按质付款。青山镇在历史上是个比较稳定的地带,也是一个经济上比较封闭的地区,老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收藏有不同数量的铜币和铜器,这对支援梁沟兵工厂造枪造弹起了重要作用。”
  龟田咬牙切齿地:“对付八路军梁沟兵工厂的采办人员和协助他们的老百姓,就按蒋介石先生对付共产党的那一套,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走一个!”
  鸠山:“是!”
  一队男女老少村民在一条大山沟里拼命奔跑。
  一队日伪军在后面追赶,并不时地朝天放枪发出警告:“站住,再跑就开枪啦!”
  一队日军押着后坝村冯村长在一道山梁上行走着。
  日军小队长用手枪指着反绑着双手冯村长脑袋,威吓道:“你的快说,八路军的采办人员和他们造枪的原材料藏在哪里?不说死啦死啦的!”
  冯村长走向山崖边向小队长朝崖下呶了呶嘴,示意他靠近一点告诉他。
  日军小队长毫无防范地走过去,冯村长奋力一头将小队长拱下山崖,然后他自己也纵身跳下山崖。
  满山遍野的日伪军在搜山。
  日军翻译扯起嗓子叫喊:“乡亲们,大家别害怕,赶紧出来回家过日子,龟田联队长说了,皇军不会为难你们的。”
  停了一会儿,他又接着叫喊:“八路采办兄弟你就主动出来投降吧,不要因为你们几个人而连累了全村几百个男女老少的性命。”
  翻译的喊话山鸣谷应,四野静悄悄。
  半山腰里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里,躲藏着两位兵工厂采办人员和几十个男女乡亲。
  洞里还堆放着铁轨、合金钢料、稀有金属等一大堆制造枪弹的原材料。
  鬼子的吆喝声和零星枪声不时地从洞外传进来,几个胆小的人吓得直哆嗦.
  一个采办人员站起来对另一个说:“丁大山同志,我现在出去把敌我引开,避免乡亲们受害和这些重要的原材料落入敌人手里。”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乡亲们一起吼叫:“八路军同志,你千万不要出去。要死我们一起死,要活我们一起活。”
  这时一位妇女怀中的幼儿突然哭叫起来,那位妇女怎么哄也哄不,哭声越来越大,她怕女儿哭声引来日军,情急之下用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众人平安地躲过了日军的搜捕,保住了兵工原材料,可幼女却死在了母亲怀中。
                                 
  三十四

  八路军梁沟兵工厂青山镇联络站的人聚集在王家会客厅议事。
  王金祥:“龟田采用了断绝梁沟兵工厂和人民群众鱼水关系的毒辣手段,他把山里的群众以私通八路的罪名,统统强迫迁下山来,实行所谓‘放水捉鱼’的策略。并随即派日伪军控制沿途的有客栈,八路军梁沟兵工厂成为无水之鱼。”
  王宝昌:“日寇把老百姓集中圈住在一起,不对圈外的任何人进入包围圈内,并对包围圈内群众的铜铁器物品进行逐一登记,发现短少,就以‘私通八路’论罪,从而严格控制和断绝梁沟兵工厂的原材料来源。”
  马骁:“为了实现其放水捉鱼的恶毒计划,还采取了清剿梁沟八路军兵工厂采办人员的种种措施,依靠反动的地方势力,把根据地附近熟悉地形的保长、团防、地主、恶霸、豪绅合编一起,以弥补匪军对地形不熟的缺陷。到处抓捕、监禁、屠杀与采办人员有联系的人民群众,截断采办人员与群众的鱼水关系。”
  王金祥:“面对日寇所采取的放水捉鱼的险恶阴谋及一系列凶残围剿措施,各级地下党组织进一步发动群众,组织群众破坏敌人铁路交通线,在深夜发动群众突击拆运回来埋入地下或山洞。”
  马骁:“军工器材中需要量最大的是铁路道轨、煤炭和生铁。我们所生产的各种枪、刺刀、炮、炮弹的弹尾、弹翅,各种生产设备、模具、工具都用道轨制造。”
  王金祥:“近期日本人极度疯狂,联络站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我建议马骁和联络站的同志明天一早随王宝昌的打猎队撤回梁沟,待风声过后再回来。”
  马骁:“我们是堂堂八路军战士,哪能临阵脱逃呢?要撤也得有厂部指令才能撤。”
  王金祥:“避开敌人锋芒,减少无谓牺牲,这哪叫临阵脱逃呢?明天一早就出发,把储存在大院里的材料全部带进梁沟,也够老刘他们用上几个月。待过了这一阵,我们再想办法。”
  王宝昌:“形势的确对我们王家不利,王家饭店尽管有龟田的股份,受到日军的保护,但孙绍祖死心塌地要当汉奸,龟田已任命他担任青山镇镇长,死心塌地要与我们王家作对,很可能问题会出在他身上。我今天早上训练孙绍祖的护矿队,里面一个队员提醒我,最近孙绍祖天天都往日军司令部跑。”
  王春花:“还有一个重要情况,我今天下午发现三姨太去了王亮的收购站。”
  王金祥一拍大腿:“人有千虑,必有一失。问题很可能会出在王亮这个王八蛋身上,他经常给我送那些军火原材料,也经常见到你们,可能已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他被孙绍祖收买向龟田进行举报,那我们将被一网打尽。事不宜迟,大家分头作好准备,你们明天一早必须离开青山镇。除了把军工材料全部带走不留半点痕迹,还需把粮食全部带进梁沟。”
  马骁:“既然情况这么危急,那你也得跟我们一起撤回梁沟,刘厂长一再吩咐我要确保你的人生安全。”
  王金祥:“不必担心我的个人安危,相信孙绍祖也不敢做得太过份,否则我就把他女儿参加了梁沟八路军的事抖露给龟田老鬼子,让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就这样决定,大家赶紧行动吧!”
  此时梁沟兵工厂也正在召开连级以上的干部会议,人人表情紧张严竣。
  赵政委:“日寇怀着十倍的仇恨,对支持过八路军梁沟兵工厂的人民群众进行疯狂地报复和血腥屠杀。一时间,整个太行山区乌云弥布、腥风血雨、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凡是怀疑与梁沟兵工厂有联系的乡镇和村子,这会儿都变成了重灾区。日寇对这些地方实行三光政策,即抢光、杀光、烧光,许许多多的村子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方圆几十里竞成了荒无人烟的无人区。”
  众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咬牙切齿,两眼喷火。
  刘福贵:“为了保护太行山人民群众生命安全,为了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我们除了继续完成兵工生产任务外,还要积极加强战备,随时准备对敌人发起反击。独立营按兵不动,对几处要地严防死守,确保兵工厂万无一失。”
  苟营长:“保证让鬼子有来无回!”
  刘福贵:“厂部决定从特务连抽调十几个身手不凡的战士组成小分队,由孙桂英同志担任队长,像尖刀一样插入敌人心脏。任务是潜入青山镇,刺杀日本鬼子头目和铁杆汉奸,挫挫敌人锐气,转移鬼子视线,减轻联络站的压力。”
  孙桂英:“保证完成任务,今晚我就带人下山!”
  刘福贵:“你也太着急了吧!张连长把人抽调出来交给你抓紧训练队伍,进行实战演练,并与作战科的同志一起做出作战方案,经请示总部同意之后立即行动。”
  张连长和孙桂英同时答道:“是!”
                            
  三十五

  一个黑影趁着月黑风高的掩护翻过院墙,猫着腰小心翼翼来到一户窗根底下,侧耳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随即舔破窗纸,用手拿一根草棍捅进去来回晃。
   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是我,王亮!”窗根底下的人捏着鼻子回答。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王亮闪身进屋。
  王亮在一片漆黑中抱住开门的女人,又亲又摸。
  女人挣扎着推开他,关上屋门小声的道:“你这色鬼,真是胆大包天了,这三更半夜的撞见人怎么办? ”
   王亮搂着对方的细腰,凑在他耳边说:“摘野花的根儿,要是被人看见那还算什么本事?”说着吃吃的淫笑着抱起女人朝里屋走。
  女人也笑着帮他撩开了布帘子。
   里屋点着一盏昏暗的小油灯,豆火苗儿,一动不动。
  借助灯光终于看清楚了,那女人原来却是三姨太。
  王亮抱着三姨太进来,气喘咻咻的将她横放在炕沿上,顾不上说话,压住就亲嘴。
  三姨太的头来回的摆动,口里嗔骂着:“看你急的猫吃腥似的,你快把我压死了。”
   王亮喘着粗气:“好表婶,我的亲娘呃,你可让我想死了,我现在浑身都像着了火。”
  三姨太握住他的手道:“看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像个饿死鬼喔,也不怕窗外有人偷听。”说着用力的推开他,理了理散落的鬓发,胸部两只半裸的奶子微微的起伏。她拿着眼睛唆着一脸猴急的王亮,抿着嘴笑,慢慢的脱掉斜襟袄……
  王亮像牛一样喘着粗气,一头扎进三姨太怀里。
  三姨太一把推开他站起身,从旁边拿了条褥单将窗户严严实实的遮住,漏不出半丝光线去,然后将油灯拨亮,爆起一团小小的灯花,炕上被褥摊开。
  三姨太:“我总觉着心慌,就像后面有你孙表叔那双眼睛看着一样,咱们还是算了吧!”
  王亮:“你怕他个卵?我帮了孙表叔的大忙,他感谢我都还来不及呢!”
  三姨太嗔怒道:“你再油嘴滑舌的,小心我咬断你的舌头。”说着朝着他的身上就是一顿乱拧。
   王亮干笑道:“话虽这么说,武大郎那么软弱也还晓得擒奸呢!”
  三姨太:“你这句话还算是一句人话,假若这阵你老婆被窝里躺着个野男人,你心里是啥滋味儿?”
  王亮:“哼,老子肯定把他骟了!”
  三姨太打了一个哈哈:“你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王亮:“哈哈……”
  三姨太:“你我做的事要让你孙表叔知道了,还能轻饶你?我看呀,我也该收收心守一守妇道了。再说你家也有一头母老虎凶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亮嘿嘿一笑:“你要为我孙表叔守妇道,他常年在外嫖,把你扔在一旁守活寡。”
  三姨太:“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王亮凑过脸去,嘻皮笑脸的问:“我哩?”
  三姨太打了他一下,道:“你也一样,黄鼠狼变的。”
  三姨太扭着身子,转过脸来问王亮:“你真心跟我好?”
  王亮眼睛一转:“这还有假?你我搂在一起,嘴咬嘴说话,总不会吹口气就能把谁吃走,何况我是迷上你了,真是一日不见如搁三秋哇!”
   三姨太:“那好,你现在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王亮:“我的亲娘呃,别说几个,就是几十个我也回答你。快说,什么事?”
  三姨太:“你那收购站与王金祥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亮:“与我堂叔是合作关系,我收购的土特产大部分卖给了他的王府饭店。”
  三姨太:“你堂叔把你收购来的那些旧机器、旧仪表、旧量具、旧合金钢料、旧老虎钳、旧手锯条、旧锉刀买过去干什么?听说这些东西都是制造枪弹的原材料呀!”
  王亮大吃一惊道:“你听谁说的?”
  三姨太:“你老婆打牌时说漏了嘴,说你赚了一大笔。”
  王亮:“这个死婆娘打胡乱说,婶儿你也信?”
  三姨太:“你堂叔他买你收购的废品又拿去干什么?”
  王亮:“那我就不知道了。”
  三姨太:“不说实话是吧?那你今晚也就别想沾老娘的腥味儿了哈!”
  王亮:“别别别……”
  三姨太给王亮抛了一个勾魂夺魄的媚眼,然后给脸部重新搽脂抹粉,对着镜子细细描过眉,又朝鬓边插了一朵小红花。
  王亮伸出长长的舌头,看得目瞪口呆,上气不接下气。
  三姨太瞪了他一眼,下了逐客令:“你从哪儿来,就从哪儿给我悄悄地滚回去。否则老娘咳嗽一声,管家就会带几个家丁过来打断你的狗腿。”
  王亮翻身跪在三姨太面前,低三下四地哀求道:“婶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的魂儿都叫你给勾走,这样把我撵出去,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算了。”
  三姨太:“那就快说实话吧!”
  王亮犹豫不决了好大一阵,一咬牙说道 :“那我就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对孙表叔说哈!”
  三姨太慢不经心地说:“我只不过出于好奇,给他说干啥?”
  王亮:“两年前堂叔王金祥鼓动我开了这个收购站,还是他给我投的资,不要我还本钱,也不分我的利润,只要求我大量收购那些旧机器、旧仪表、旧量具、旧合金钢料、旧老虎钳、旧手锯条、旧锉刀之类的废品送给他,还如数付我了一大笔货款。”
  三姨太:“你堂叔把这些破烂玩意儿当宝贝,他又拿去干什么用呢?”
  王亮:“开初我也没往多处想,只认为这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后来才明白了这里面大有名堂。”
  三姨太:“什么名堂?”
  王亮:“堂叔把这些东西转手卖给了梁沟八路军兵工厂,其实他才赚了大头,我只得到了零头,你说我这位堂叔会算计吧!”
  三姨太:“不会算计心不黑,哪能开那么大的饭店?你堂叔与梁沟兵工厂是不是一伙的哟!”
  王亮:“那应该不是,只是做生意赚钱而已吧!”
  三姨太:“哦!皇军把各个路口把得那么紧,你堂叔又是如何把那些东西送到梁沟去的呢?”
  王亮:“亲娘呃,你把我的火煸起来,就来个冷水煮青蛙,这不是要把侄儿折磨死吗?咱俩上了炕,跟你亲热够了再说下文。”
  三姨太:“你深更半夜的跳进老娘院子,就不怕被你孙表叔抓住?”
  王亮:“你不是说孙表叔上县城去了吗?我摸准这个时辰,撞不见人。”
  三姨太:“你孙表叔神出鬼没,没准今夜就要杀个回马枪,把你抓个正着。”
  王亮闻听浑身一哆嗦,嘿嘿一笑:“那就快脱裤子,我干完就走。”
  三姨太嗔怪道:“看你那熊样,屁股还没坐稳,就要上老娘,老娘也不是开杂货铺的,随叫随应。”
  王亮一瞪眼,道:“咋的?你是看我今儿个是空手来的?”言毕,忽地一下脱掉黑夹衫,拍拍腰里一个鼓襄襄的包裹,冷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包裹被王亮取下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光洋,朝坑上“哔啦一到,亮晃晃濯花人眼。
  三姨太眉开眼笑,连忙收起。转身对王亮抛媚眼儿,骚首弄姿。
  王亮哪顾细看,一把抱起三姨太扔到炕上,他也随即扑了上去…… 
  窗外,孙绍祖、周管家等人耳听三姨太和王亮两人正折腾得上劲,悄悄挪到门旁,抬腿咣当踹碎门板。
  孙绍祖一个箭步冲到炕前,用驳壳枪指着炕上滚动的两团白肉喝道:“别动!”
  周管家等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家伙,个个凶神恶煞。
  三姨太假装吓得尖叫一声,用被裹着光溜溜的身子,沭沭发抖缩成一团。
  周管家和几个家丁快快纵步上前,将王亮从被窝拖出来。
  孙绍祖从一个家丁手中夺过木棒,照着王亮的光脊梁就是一下子。
  王亮扑通一声栽到地上,抱着头蜷缩在炕沿下。
   孙绍祖满脸怒气的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深更半夜摸进老子院子里偷你婶娘,你当我是聋子还是瞎子,随意被你带绿帽子?实话告诉你,此事我早有耳闻,趁夜回来捉奸,没有想到兔子竟自己钻进了网里!”
  周管家:“宝亮兄弟,老爷带我们来捉奸,在门口蹲了大半夜。你与三姨太的对话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是把你明天游街示众呢,还是将你送到日军宪兵队去处理,你自己作出决定吧!”
  王亮指着床上的三姨太骂道:“原来是你这臭婊子,用美人计设下圈套来害老子,你们这是有预谋的迫害,你们这是有目的搞倒我堂叔!”
   孙绍祖脸色铁青,照着王亮脸上就是一拳,打得鼻血横流。指着王亮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仗恃王金祥人多势众,欺人太甚。周管家,把这个淫贼捆起来,明天送到皇军宪兵队去,别让他逃了!你有什么冤屈找龟田大佐伸述去。”
  王亮体若筛糠,狗一样爬到孙绍祖的脚下,磕头如同捣蒜:“表叔,看在我堂叔王金祥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我跟婶子日常无甚瓜葛,这只是头一回啊,您抬抬手,饶我这一次吧!千万不能将我送到日军宪兵队去,否则我就活不成了!”
  孙绍祖:“哼,不但你活不成了,连你那不可一世的堂叔王金祥也活不成了。”他踢了王亮一脚,甩手出了门。
  王亮光着屁股被五花大绑,做棕子一样捆成一团肉蛋。一根铁棍穿进绳扣,两名保丁抬猪般将他抬到后院去了。
                                    
  三十六

  第二天一早,孙绍祖、周管家一行押着五花大绑的王亮走进戒备森严的日军司令部。
  王亮举目四望,四周高墙围就,墙上设着电网,每个墙角上都有一个岗楼子,上面站着杀气腾腾的日军士兵,吓得浑身直哆嗦。
  日军副官带领几个宪兵走过来对孙绍祖说:“联队长吩咐,先带  王亮到宪兵刑讯室去参观一下,他如果想通了,再带他去见联队长。”
  一行人不由分说押着王亮前往宪兵队的刑讯室。
  王亮被一行人押进刑讯室。
  王亮抬皮一看,阴森恐怖刑讯室里摆放着各种刑具,几个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正在对一个绑在柱子上的中年男子用刑,受刑人被打得血肉横糊,遍体鳞伤。一个打手从熊熊燃烧的炉膛里取出一块鲜红的烙铁,猛地向受刑男子胸膛烙去,一股青烟升起,受刑男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王亮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惨叫。
  日军宪兵队长岗村嘲笑道:“这烙铁又没烙到你身上,你叫喊啥呢?王先生,你要不要也去品尝品尝是个啥滋味儿?”
  王亮早吓得尿了裤子,浑身哆嗦得像筛糖,结结巴巴地说:“太君,我就不用品尝了,带我去见联队长,我愿意如实供述王金祥的所有问题。”
  岗村呵呵大笑道:“还是王先生识相,是个聪明人!”随即便把孙绍祖和王亮带进龟田办公室,只见满脸杀气的龟田挺直腰坐在高靠背椅上。
  孙绍祖和王亮挺胸立正,目不敢抬地站在那里。
  龟田一动不动,盯着王亮,眼神极其可怕,冲王亮喝道:“巴嘎!  举报你堂叔王金祥私通八路军梁沟兵工厂可是事实?”
   王亮忙打个立正,道:“是的,太君。”
  龟田:“你有什么证据?”
  王亮:“王家大院藏有大量生产兵器的原材料,大佐带人去一查便知。”
  龟田:“若情况属实,我便委任你担任保安大队中队长。”
  王亮跪地磕头道:“谢谢联队长栽培,王某誓死效忠皇军!”
  龟田:“如果情况不是这样,我就亲手宰了你这条疯狗!”
  孙绍祖面色一紧,也用把不透的眼神盯着王亮。
  龟田对孙绍祖正色道:“如果王亮举报如实,我便再任命你兼任保安司令。如果举报有假,你就是与王亮共同污陷王金祥,到时我拿你二人一起治罪。”
  孙绍祖和王亮同时表态:“我们愿拿性命担保!” 
  龟田对岗村道:“马上集合宪兵队,并通知谢文彪的保安大队整装待发。”
  副官:“是!”快步出门。
  龟田对孙绍祖和王亮道:“为了对你二人保密,就不随我去面见王金祥。就在我这办公室里用茶,静候我从王家大院查出真凭实据,擒获王氏父子的好消息。”回头吩咐两个卫兵:“好好伺候我这两位客人!”
  两个持枪卫兵:“嗨!”
  龟田挎上军刀,大步走了出去。
  龟田对岗村和谢文彪吩咐道:“我先出发以会友的方式稳住王金祥,你们率队随后赶到,宪兵大队包围王家大院,保安大队包围王家饭店,主要任务是寻找兵工生产原材料,千万不要轻易伤人,也许这是一场误会。二人听明白没有?”
  岗村和谢文彪同时应道:“明白!”
  龟田钻进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快速驶出大院。
  几十个鬼子和上百个伪军紧随其后地走出大院。
                                  
  三十七

  一辆黑色轿车在尘烟滚滚中停在王家大院门口
  膏药旗下,龟田手握军刀,满脸孤疑地走下车来,嘴唇上的仁丹胡不时抽动。
  车上的几个日本兵也迅速下车,个个面色严肃,手握三八大盖。
  王金祥闻讯走出来,笑呵呵地对龟田一拱手:“不知联队长大驾光临,迟迎为谦!”
  龟田也随即换了副面孔,亦笑呵呵地说:“在下路过贵府,顺便来看看王会长。”
  王金祥:“岂敢惊动阁下大驾!请到寒舍用茶!”
  王金祥将龟田一行迎进王家大院。
  王金祥将龟田一行迎进会客厅,即招呼家人上茶。
  王夫人和王宝昌也闻讯走来与龟田打过招呼。
  龟田对王宝昌道:“在下又馋你的野味啦!最近又收获不小吧?”
  王宝昌:“昨天很晚才回来,这次出行又打了许多野物,还有一头好大的野山羊。”
  王金祥:“中午正好款待联队长阁下一顿野味,然后再多带点回去。”
  龟田呵呵笑道:“那我就口福齐天啦!”
  王金祥:“联队长今日光顾王某寒舍,不仅是来吃野味儿的吧!”
  龟田:“这个……这个——”
  岗村走进来向龟田耳语,龟田点头示意。
  岗村快步走出客厅,随即冲进来一大批荷枪实弹的日军将王氏家人包围。
  王夫人大惊失色。
  王宝昌跳起身来一声怒吼:“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王金祥镇静自若地:“别着急,听大佐先生如何解释。”
  龟田嘿嘿干笑道:“有人举报你们为梁沟八路军兵工厂收购生产枪弹的原材料,我一直认为是污陷,但为了给他俩一个交待,也只好走个过场而已。”
  王金祥呵呵大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就请大佐阁下随意搜查。”
  龟田一拱手:“那就得罪了!”
  王金祥:“请随你的便!”
  岗村带着几十个日军冲进王家大院。
  里面立即传出一片打砸之声。
  几十个日伪军端枪冲进了王家饭店。
  里面立即传出一片嚷叫之声。
  几十个伪军端枪冲进了王家饭店。
  正在吃饭的食客被突然冲进来的几十个伪军吓得尖声怪叫,丢下
  饭碗拔腿就要往外跑,却被如狼似虎的伪军用枪逼住,谁也不许动。
  谢文彪一挥手下令道:“给我搜!”
  几十个伪军立即动手在饭厅、厨房进行翻箱倒柜地大搜查。
  坐在总台的王春花见状厉声喝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店合法经营犯了你们哪条王法?”
  谢文彪走过来对王春花说:“王小姐,很抱歉,我们也是身不由己。有人举报你们私通梁沟八路,为他们收购什么制造枪弹的原材料,就藏在你们饭店里。”
  王春花:“胡说八道,你们要搜出什么材料来,我王春花就把它吃了!”
  谢文彪:“但愿如此,否则你家的好运也就到头了!”
  一个伪军小头目走过来:“报告大队长,我们搜遍了每个角落,并没有发现什么原材材料。”
  谢文彪:“给我再仔细搜一遍!”
  小头目:“是!”
  谢文彪小声对王春花说:“我和你哥是朋友,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谁举报你们的,我不说你们心中也应该有数,以后可要当心!”
  王春花咬牙切齿地:“孙绍祖这个王八蛋!”
  王金祥若无其事的在客厅陪龟田喝茶聊天,王夫人也坐在一边。
  岗村走进来对龟田道:“报告大佐,查遍王家大院和王家饭店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藏有生产枪弹的原材料。”
  龟田:“哟西,这两个混蛋!”
  王金祥:“什么意思?”
  龟田:“王会长,对不起,一场小小的误会!”
  王金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能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吧?”
  龟田:“改日专程前来陪礼!”
  王金祥:“不需大佐陪礼,只想知道你说的那两个混蛋是谁。”
  龟田:“这个——,还是不说也罢!”
  王金祥:“其中一个混蛋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谁了,他当了镇长还不满足,还想争夺我这个会长。要当就明说,我让给他便是,何必来这么阴的。他这是先下手为强,因为他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在我手里。”
  龟田睁大眼睛盯着王金祥:“你的快说,孙绍祖他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王金祥:“他的女儿并没有去太原。”
  龟田:“那她去了哪里?”
  王金祥:“参加了梁沟八路军。”
  龟田大吃一惊道:“这可是真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王金祥:“大佐阁下不用着急,真像早晚会浮出水面。”
  龟田:“八嘎!”
  王金祥:“请大佐告诉我,陷害我的另一个人是谁?”
  龟田:“你的侄儿王亮,他交待是你吩咐他收购生产兵器原材料的。”
  王金祥一阵狂笑:“王亮这个小畜牲一直想打三姨太主意,孙绍祖便施美人计把他擒在手里,当成一把杀我的刀,还望大佐明鉴。”
  龟田:“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还王会长一个清白!”转头吩咐随从道:“一会儿送十根金条给王会长陪不是。咱们撤!”
  随从:“是!”
  龟田对岗村道:“把部队全部撤回去!”
  龟田起身向王金祥拱手告辞回到司令部办公室,只见孙绍祖和王亮十分不自在地坐在那里由两个日本兵看守着他们。
  二人见龟田气势汹汹的踏进门槛,忙起身强作镇定,点头哈腰的迎接。
  龟田照着王亮就是一顿耳光,王亮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一动也不敢动,任凭龟田抽他。
      龟田怒气难平,看看屋里站着的孙绍祖,咆哮道:“你们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统统死啦死啦的!”
  一声令下,身后的十几名鬼子立刻端起三八大盖,瞄准孙绍祖和王亮。
  二人见状皆面如土色,体若筛糖。
  龟田怒对王亮道:“八格!你说你叔叔饭店和大院里肯定藏着大批生产枪弹的原材料,哄骗我兴师动众,出动大批皇军前往王家大院和王家饭店搜查,结果挖地三尺连一丁点儿破铜烂铁都没有找出来,令我在王金祥面前下不了台,显然是你生着法子陷害你叔叔王金祥。”
  王亮鼓着打得血涨的腮帮子,扑痛跪在龟田脚下,惊恐万分道:“太君饶命,我的确是忠于皇军呀,这件事实在是王金祥奸滑,他很可能听到风声提前把原材料转移到后坝村他的一个亲戚家去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为太君人赃俱获。”说着又是磕头,又是流眼泪,可怜得像个丧家之犬。
  龟田高举军刀,眯起眼吼道:“你的话,不可信的干活。”
  王亮强作镇定,道:“太君,只要你肯给机会,我能在三日内找出王金祥把货物藏在哪里。一旦有了物证,就不怕他不招认。”
  龟田怒气冲天道:“你胆子大大地,敢欺骗皇军,死拉死拉地。”说罢,挥刀欲砍王亮。
  日本兵见首领动手,纷纷怪叫着挺起刺刀要挑了王亮。
  王亮把脖子伸长,闭上双眼,引胫待割,口里喊道:“太君,俺找出青山游击队长王家林的藏身之地,找到他也就能找到王金祥藏东西的地方,王家林也是王金祥的远房堂弟。你再不相信现在就砍了我吧。”叫声悲壮,颇有视死如归的架式。
  龟田被镇住,收起军刀,半信半疑的看着王亮。
  王亮出了身冷汗,心跳加倍的快,简直要跳出腔子,听龟田问他,忙凑上前去,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龟田脸色渐渐舒展,仍冲王亮瞪眼道:“委任你担任保安大队第一中队长,现在马上去上任,明天带队随皇军行动。你若再撒了谎,喂狼狗的干活。”
  王亮点头哈腰道:“是!”
  王亮被人带到保安大队第一中队换上军服,顿时心花怒放,在房里来回走动,自觉甚是威风。
   一个小队长探头探脑,请示王亮:“外面队员全部整装待命,请新任中队长训话。”
  王亮大摇大摆踱出屋子,尽量挺直腰板,站在一张桌子上,看着眼前聚集了一百多号保安队员,队形不整,嘻嘻哈哈,好似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王亮不由大怒,用手点指两名说笑正欢的守备队员上前,掏出腰间佩枪,朝天放了两枪。
  全场立时肃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亮尖着嗓子喊道:“所有队员听着,从今儿个起,俺就是你们的中队长,今后咱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散慢,丢我的面子,老子就不会再放空枪了。我王亮讲个公字,讲个信字,谁有功赏谁,谁有过罚谁,一碗水端平,不偏不让,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希望大伙给俺记牢喽!”
  众人看见王亮狼一样的目光,一个个不由心惊肉跳。
  王亮面色凝重地说:“大家分头做好准备,四个小队明天一早随皇军向后坝村进发。”
  此时王金祥、马骁、王宝昌、王春花、王夫人正在客厅开会。
  马骁:“厂部决定从特务连抽调十几个身手不凡的战士组成特工队,由孙桂英担任队长,像尖刀一样插入敌人心脏,任务是潜入青山镇,刺杀日本鬼子头目和铁杆汉奸,挫挫敌人锐气,转移鬼子视线,减轻联络站的压力,收购军工原材料的工作还要继续开展下去,与敌人斗智、斗勇、斗谋。”
  王金祥:“太好了,只要孙桂英在镇上一出面,我们王家饭店便高枕无忧了。”
  马骁:“孙桂英一露头,他那当汉奸爹的头就缩回去,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再与你作对,重点防范的是你那侄子王亮。”
  王春花:“要不然今晚我就去干掉他,我去他家里很随便。”
  王宝昌:“我早就想除掉他,但龟田肯定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来。孙桂英回来就好说了,无论谁动手除掉王亮,老鬼子都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王金祥:“饭店该正常营业的正常营业,所有人该干啥还干啥,就当什么事情都不有发生过一样。只不过采购工作和运送工作一律暂停,咱们静观其变,待孙桂英的特工队在青山镇大闹天宫乱了敌人阵角,咱们再趁乱开展工作,敌人肯定也就顾不上我们了。”
  马骁:“这个主张好,就这样办!”
  众人:“好!”
                                   
  三十八

  王亮率领一百多号伪军随日军威风凛凛,如狼似虎地杀进后坝村。
  村里立时乱成一团,大人喊,孩子哭,狗吠声连成一片。到处都是砸门声,挨家挨户朝外赶人,没过半个小时,全村的男女老少被赶到场院里,四周都是端着枪的鬼子和伪军。在破旧的戏台下,站满惊恐不安的村民。
  王亮手提盒子枪,指着一个中年男子对龟田说:“这个人是后坝村推持会长陈忠和。”
  龟田腰胯军刀,走到陈忠和跟前,怒目而视。
  陈忠和浑身抖动,惊恐的看着龟田。
  龟田凶狠地问:“你的,维持会长的干活?”
  陈忠和躬身哈腰,唯唯点头:“是,是,太君,我是这个村的维持会长陈忠和。”
  龟田盯着他,追问;“王家林一家可在这人群里?”
  陈忠和诚惶诚恐地答:“没有,这一家人昨儿夜里都逃了。”
  龟田眯起眼睛,杀机顿现:“真的跑了?”
  陈忠和迟疑片刻,又躬躬身,满脸堆笑:“真跑了,太君,要不等他们回来我向您悄悄报告。”
  龟田满脸怀疑,审视着陈忠和。
  王亮在一旁观察着陈忠和的神态,看出破绽,附在龟田耳边说了几句话,龟田重新打量起陈忠和,点了点头。
  王亮独个将陈忠和叫进屋子问话,陈忠和猜不透其中蹊跷,心里紧张发慌,额头冷汗淋漓。
  王亮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盯视陈忠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忠和额头冷汗密密麻麻,眼神也渐渐慌乱起来。
  王亮在这时猛一拍桌子喝道:“陈忠和,你好大的胆子,我早看出你是在欺骗皇军,快说,王家林到底藏哪去了?”
  陈忠和浑身抖颤,哭丧着脸,摊开两手说:“我真不知道,这年月都是狗咬脚杆各顾各,他家藏哪能告诉我吗?”
  王亮冷笑:“旁人不摸后坝村的情况,老子还能不知道?青山镇商会会长王金祥私通八路,长期与王家林一起为梁沟兵工厂办事,大量收购的军工原材料就存放在王家林家中。大事小事,在村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也瞒不住,你最好还是给我乖乖的说出来。”
  陈忠和有气无力,无可奈何的道:“可我真不知道啊,你总不能让我胡捏乱造吧。”
   王亮逼视着陈忠和,面如冷冰道:“况且,你儿子还在我手里。你若不老实,我就……”说着,双目凶光四射,牙齿咬的格格做响。
  陈忠和猛的抬头,惊恐万状:“我儿子,他现在何处?”
  王亮见戳到痛处,连逼带吓,步步紧逼:“你儿子也帮王金祥收购制造枪弹的原材料,他现在就押在保安司令部。你不说也罢,我现在就回去送他到宪兵队。”说完,起身便走。
  陈忠和腿一软,扑通跪下,抱住王亮一条腿,哭咧咧道:“我说,我说,求你绕我儿子一命吧!”
  王亮轻蔑道:“陈会长在后坝村里一向以善人自居,实际骨子里十分奸滑,放帐盘地,无所不为。明为皇军的村维持会长,暗地里却为八路军办事,两头都讨好,属于见风驶舵,图身自保,脚踏两只船之人。不捏你的软处,你他妈的还在老子面前装菩萨充好人哩!你早该讲了,省得老子枉费口舌。”
   陈忠和显得很是慌张,看看门口道:“我现在才说,日本人不会杀我吧?”
  王亮阴险地笑笑:“杀你做什么,不但不杀你,我还要替你保密,不让任何人知道是你告的密,我以保安中队长的身份向你保证,保你一家人平安无事,继续让你当后坝村维持会长,让你儿子在我手下当个小队长。快讲!王家林的家人都藏在哪里?”
    陈忠和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王家林家大院的墙根底下有间暗室,人可能躲在那里。”
  王亮转身出了屋,带上保安队员和日本兵,凶神恶煞般奔向村东头的王家林大院。
                                   
  三十九

  王亮带着人赶到王家林家大院,仔细摸查一遍怎么也找不到暗窑入口,就命人推倒房后墙,尘埃落定后,墙根处赫然露出个桦木盖子,他努努嘴,两名保安队员用刺刀将盖子翘起,露出黑乎乎的窑口。
  王亮拎着盒子枪,在窑门喊:“我知道你们藏在里面,快给老子滚出来,不然老子放火烧死你们。”里面静悄悄,毫无声响。
  王亮命人提来汽油,就势倒下,点燃火把,在窑口喊道:“我数十个数,你们要是不出来,老子就点了这窑子,一、二、三、四……”
   当喊到八的时候,里面有了响动,王家林的老婆简玉珍、女儿王小莲、儿媳刘淑华、孙儿王小宝等人惨白着脸,从窑口鱼贯爬出。面色苍白,胆怯的互相依偎在一起。
  王亮面带狞笑,命人将众人带到场院,交给龟田说:“这是王家林的老婆、女儿、儿媳、孙子,暗道里却不见王家林。”
  场院里,刺刀闪亮,黑压压的人群挤在一起,寂无声息。
  龟田走过来到王家林家属跟前,杀气腾腾的道:“王家林良心坏了坏了的,让皇军蒙受耻辱,现在哪里,快快交出来!”
   场院里静得可怕,低头不敢说话,王家林一家人哆哆嗦嗦挤成团。
   龟田激怒了,喝道:”巴——嘎!”伸手揪过简玉珍,挥起军刀便砍,王亮急忙拦住,附在岗村耳边小声地道:“太君,你不了解,中国的老百姓宁可丢掉老命,也要保护传宗接代的根,这样干,他们绝不肯交出王家林来的。”
  龟田恼怒异常,道:“这样的不行,你的说说办法的干活。”
  王亮贴在龟田耳边嘀咕一阵,龟田转怒为喜,马上转身朝日本兵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通日语。
  七八名日本鬼子哇哇怪叫着把刘淑华和王小莲拖出来,强行摁在地上,剥光衣裤,一丝不挂地架起,让全村人观看。
  场内顿时引起一阵骚动,村民们都惊慌的垂下头或背过脸去。
  刘淑华显出一个凸鼓的肚子,惊恐万分。
  王小莲呼天抢地的叫骂,想用手遮住乳房和羞处,鬼子哈哈狂笑,灭绝人性的拽着她的胳膊和腿忽张忽合,朝他腿缝里乱抓乱摸。
  简玉珍浑身乱颤,扑通跪倒在地,拼命哭嚎:“天老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看看吧!”
  王亮见时机成熟,踱步到简玉珍面前,用锃亮的马靴勾起她的脸,阴阴的道:“说吧,你男人在哪,王金祥为八路军梁沟兵工厂收购的军火材料藏在哪,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叫皇军放人,不然,我让皇军和保安队的弟兄,当着全村人的面干你儿媳妇和女儿,到时候,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简玉珍抬起头,揉了下眼窝,惊恐地道:“你说话算数?要是我把他交出来,真不伤害我们?”
  王亮眨下眼睛,假情假义的道:“你不信别人,还信不过俺?说吧,我保证皇军不会为难你们。”说着叹口气,变得语重心长,诚恳至极道:“王家林出来我得教训教训他,好好跟倒皇军干,穷折腾啥呀。”
   一席话懵住简玉珍,她信以为真,从地上爬起,穿好衣服,跌跌撞撞的朝村口的枯井跑去。
  王亮带着保安中队和鬼子紧紧踊在她的身后。 
                                   
  四十

  王亮慌忙率人紧紧跟着简玉珍拥向后坝村村口。
  村口的枯井已荒废已久,周围长满凄凄荒草,一条毛驴栓在井轱辘上,茫然的瞪眼瞅着蜂涌而来的鬼子和伪军。
  简玉珍奔到井前,捡起旁边的三块小石块,一个接一个的扔下去。
  王亮示意手下不许出声,蹑手蹑脚的围在井周围,枪口和刺刀都对准了井口。
  过去好长一段时间,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祟祟的响动。
  王家林双腿喘着粗气,攀着井绳露出头来,头上顶着一脑袋土。看见周围尽是日伪军和保安团,忙要往下跳,站在旁边的王亮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向上拽,王家林双腿负痛,只得爬出井口,朝简玉珍跺脚道:“简玉珍,你这是怎么了?”
  简玉珍无可奈何的摊摊手,道:“他们在场院里要糟蹋我们儿媳和小莲,我是没办法呀,刚才王队长说了,你要是能出来,改过自新,他们就会放了我们的。”
  王家林愤怒地朝简玉珍吼道:“发瘟的婆娘,你上王亮这狗杂种的当了!”
  王家林被鬼子和伪军用刺刀逼着押到场院。
  龟田一见王家林,立刻变了嘴脸,命人将他五花大绑捆在树上,横着手中军刀一步步逼近。
   王亮忙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龟田睢目欲裂,朝王家林喝道:“你的,欺骗皇君的,死拉死拉的干活。”
  王家林知道活不成,纵声狂笑。
  龟田怒火冲天,举起军刀,吼道:“你把游击队和王金祥收购的那些材料藏在哪里?”
  王家林冷笑道:“尊敬的大佐先生,你完全被王亮这个无耻的杂种给愚弄戏耍了,明明是他在你们眼皮下面开了一家收购站,他收购的那些东西是他直接与梁沟兵工厂进行交易,与他堂叔王金祥没有任何关系。他与孙绍祖三姨太通奸,合伙陷害他堂叔王金祥。王亮你说你堂叔把制造兵器的原材料藏在我家里,那么大的动作又不是藏一根针,全村的人就没有一个人看见?你们在这个村里挖地三尺也不会找出什么原材料来,因为这全是王亮在说谎。”
  龟田怒火冲天,举起军刀,吼道:“你的游击队藏在哪里,不说你全家死了死了的!”
  王家林:“你想抓住他们,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说罢,大气凛然,纵声狂笑,道:“哈……你爷爷死得值,死得他妈的痛快。”
  龟田脑羞成怒,愤怒地吼叫几声,几个端枪朝树下逼近。
  反绑着双手的简玉珍对王亮吼道:“你这个畜牲,你叔叔平常待你不薄,你竟下如此毒手。”
  王亮抬腿一脚,将简玉珍踢出老远,趴在地上。
  王家林放声吼叫:“王亮你这狗杂种,我日你八代祖宗!”
  看着雪亮的刺刀,王家林用力挣扎,摇动树干,对简玉珍喊道:“我王家林这辈子没做孬种,下辈子还做个好汉!”
  随后又对龟田和王亮喊道:“老子就是做了鬼,也不饶你们这些禽兽。”说完,甩下头,张口唱起爬山调:
  “巍巍太行山,我可爱的家乡……”
  歌声低沉,倾听满腔慷慨之情。
  “呀!”龟田大吼一声,将军刀无情的戳进王家林的胸膛,鲜血溅处。
  王家林歌声嘎然而止,头一耷,气绝身亡。
  简玉珍见状,痛不欲生,惨叫声甚为凄厉。
  日军将王家林当成刺杀靶,哇哇吼叫。
  龟田睁着血红的眼睛,奔到昏死的刘淑华跟前,挥起军刀,“呀!”地一声剖开她的肚子,用刀尖挑起一团血肉模糊的胎儿,狞笑连声。
  简玉珍颤抖着抱住孙子王小宝,口里骂道:“你们这些狗杂种,不得好死。”
  啪啪两声枪响,两人双双倒在血泊里。
  王小莲赤祼全身,披头散发,浑身淌着鲜血扑到王亮跟前,想要拼命。
  王亮瞪起凶眼,照着其头部连开三枪,血雨狂洒,溅得他一脸,  王小莲似枯木桩般扑倒在地。
  王亮浑身血液烧燃着,瞪着血红的眼睛走到龟田身边,道:“太君杀这几个不足以令人震服,我看应该屠光后坝村,给附近的村子作个例子,看谁还敢再靠梁沟八路军的边儿。”
  龟田也杀红了眼,挥舞军刀令日军和伪军和开火,枪声紧密,爆豆似的在场院上鲜血飞洒,腥风扑鼻,村民们惨叫着成排成排的倒下去。
   枪声大约响了一个时辰,场院里的人全部遇难。 
  龟田令人点着场院柴禾垛,一时间狼烟滚滚,火光冲天。
  龟田手拄军刀,和日军一起,看着熊熊烈火,发出一阵豺狼般的狂笑。
  龟田盯着王亮道:“你的,好好的干,皇军不会亏待你,委任你担任保安副司令。”
   王亮点头哈腰,大声表决心道:“我王亮保证,绝对忠于皇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龟田转身离去。
  王亮哈着腰,目送龟田的队伍走远。 
  王亮阴沉着脸,转身疾走。
  保安大队的人跑步跟在他后面,众人目睹王亮的凶残手段,个个提心吊胆,谁也不敢掉队或喧哗,步覆十分整齐。
                
  四十一

   当天晚上青山镇街上接连发生了几起针对日本人的血案。
  在小巷深处,两个鬼子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后面跟上一个人快步超过两个鬼子,回头勾魂一笑,竟是妙龄女郎孙桂英。
  鬼子一声狂叫:“花姑娘的干活!”
  鬼子追上去,一人扭着一只胳膊向前拖去。
  孙桂英两肘猛地分开,两个鬼子各倒东西。“嗖”的一声,一道白光之后,一个鬼子双手捂着下部嚎叫,孙桂英一脚踢去,鬼子倒地时,另一个鬼子也大声嚎叫起来。
  孙桂英闪进黑暗中。
  兴旺茶馆内各方桌子都坐满了宾客,台上唱二人台《打樱桃》,众宾客不断鼓掌叫好。
  小伙计提着长嘴茶壶,给每桌添水。
  一日本军官身旁坐着一个妙龄女郎,身姿绰约,光彩照人,原来她又是孙桂英。
  日本军官把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向孙桂英的胸部。
  孙桂英却将一把比首闪电般地刺进鬼子胸膛。
  众人吃着,喝着,充满兴趣的目光聚在演出上。
  孙桂英大摇大摆地走出茶馆。
  两个鬼子尾追孙桂英而去。
  女扮男装的王春花也快速追了过去。                    
  孙桂英走进一条光线昏暗的小胡同。
  两个鬼子紧随其后。
  王春花也一路小路追过来,将两个鬼子夹在中间,三下五去二地结果了两个小鬼子。
  孙桂英对王春花说:“春花,你赶紧回家。探听清楚王亮近日行踪,咱们得尽快除掉这只恶狼!”
  王春花:“好!”
  二人很快消失在胡同深处。
  ……
  第二天一早,龟田端坐在日军司令部他的办公室里翻阅电报文件,边翻边骂:“混账!”、“饭桶!”
  门外一声:“报告!”
  龟田:“进来!”
  军需官走进来:“报告大佐,昨晚游击队为报复皇军血洗后坝村,放火烧了皇军囤积在镇里的军粮三千担,抢走军马二十匹!”
  龟田腾地站起来,眼睛睁圆,绝望大叫:“什么?什么?”
  军需官:“为防止军粮被继续抢走烧毁,对分散的粮食,已经命令正在往镇上军用粮库里集中。”
  龟田声嘶力竭地喊:“严密保护,这可是皇军的救命粮食!失误者杀!”
  军需官:“嗨!”转身退下。
  门外又有人:“报告!”
  龟田:“进来!”
  鸠山走进来:“报告大佐,昨晚又有十二个皇军官兵被暗杀,抢走枪枝弹药无数。”
  龟田咬牙切齿的:“该死的游击队,统统杀光!不许留一个!”
  鸠山:“根据我的判断,后坝村游击队只是一支护村的小股农民武装,仅仅守村护院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强的战斗力。而青山镇最近出现的这支神秘武装,个个身怀绝技,飞檐走壁,领头的还是一个美貌女子,绝非后坝村游击队所为。”
   龟田大惊失色道:“啊——?”
  鸠山:“这应是八路军的一支特工队,专门刺杀我大日本皇军和他们认为的铁杆汉奸。他们行踪神出鬼没,漂浮不定,我们已损失了好几十个皇军勇士,可要抓住他们比大海捞针还难。”
  龟田:“领头的那姑娘可有线索?”
  鸠山:“目前还没有。这个神秘女子武功十分高强,我们两个武士高手都死在她的手里。”
  龟田:“会不会是孙绍祖的大小姐?”
  鸠山:“我也在开始怀疑她!”
  龟田:“抓紧侦破,通知宪兵队尽快揖拿!”
  鸠山:“是!”
                                    
  四十二

  商楼店铺林立,兴旺茶馆在其中,玻璃窗户,屋檐下十几个大红灯笼高挂。
  门前贴着一张通缉令,通缉令上画着一个漂亮女子,长发,身材修长。上面写着:女匪多次杀害皇军,特动员全民捕缉,拿获者赏大洋一千元。
  茶馆内,两位手拿白羊肚毛巾的姑娘正在擦桌,扫地。
  一伙保安队员歪七横八进来,里外搜寻一遍,头目对掌柜说:“为防止那女匪再藏进你们茶馆,只要是梳辫子的女人,一律赶出去!听见了吧?”
  掌柜点头说:“是,是,是!”
  城门口人流如水。进城的男女都要接受日伪军严格检查。
  门前墙壁上贴着一张通缉令,通缉令上画着一个漂亮女子,长发,身材修长。上面写着:女匪二十岁左右,多次杀害皇军,罪不可恕,凡有举者,赏大洋五百元;凡有获者,赏大洋一千元。大日本皇军青山镇联队司令部。
  人们围着墙壁上的一张告示观看。
  还有人大声议论:
  “女人家,真大胆,怎么敢惹日本人?”
  “真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是也!真给青山镇老百姓出了恶气,给中国人长了志气!小日本儿也不过如此!”
  “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沸腾的大街上突然响起枪声,满街行人立刻大乱,人挤人,人撞人四外乱跑。
  一队日伪军端着刺刀奔过来大喊:“捉拿女匪!女匪跑了!”
  日本军官命令:“全城戒严!封住所有路口!”
  日军司令部,龟田端坐在办公室翻阅电报文件,电话铃声响起。
  龟田拿起了电话:“喂——”
  电话里声音:“报告大佐,中队长井上刚才在大街上被人杀害!”
  龟田怒吼:“立即封锁全镇大街小巷,务必拿住凶手!”
  龟田用力把话筒摔在桌上。话筒里还在说话。
  另一只电话猛烈的响起来,龟田无心去接。电话一直响,他跳起来,拿起话筒,重重地:“说!”
  电话里传出了沉重的声音:“报告大佐,据可靠消息,又有一大批生产枪弹的原材料从青山镇运了出去。”
  龟田的身体泥一样瘫倒在椅子上,手中的电话不自觉地掉落在桌上。而掉在桌上的电话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但龟田双眼痴呆,脸色铁青,嘴角剧烈地抖动着。
  保安大队后院临街大树上吊着王亮的尸体,衣服上呈现出几个用死者鲜血书写的红色大字:“这就是我王亮当狗汉奸的可耻下场!”
  过路行人见状一片惊呼:“杀人啦!”
  警笛声大作,一队日本宪兵持枪冲了过来。
  路人吓得四处奔逃。
  街上行人纷纷交头结耳,相互议论:
  路人甲:“八路军这支特工队个个堪比当年梁山好汉,领头的那姑娘比孙二娘、扈三娘还厉害呢!”
  路人乙:“下一个可能该轮到孙绍祖了吧!”
  大街上警笛声、哨子声此起彼伏。
  一队队日伪军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追赶得鸡飞狗跳。
  路人四处奔逃,各家店铺纷纷关门。
  王金祥、王夫人、王宝昌、王春花坐在客厅里喝茶议事。
  王春花:“每天饭店一开门,便有不三不四的人要一壶茶从早坐到晚。”
  王夫人:“一天到晚都有鬼鬼祟祟的人在咱们房前屋后晃悠。”
  王宝昌:“这都是龟田派人暗中监视我们。”
  王金祥:“我想这应是王亮所为,还并不是龟田的本意。王亮这狗杂种第一次举报让龟田扑了空让他大失面子,后来又带鬼子血洗后坝村,杀死了王家林全家,这才取得龟田的信任,封了他一个保安副司令。这小子还一直不想放过我们,派来的人二十四小时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王夫人:“这下好了,总有人帮我们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呃,你们说,王亮是谁除掉的?”
  王春花:“除了桂英姐,那还有谁?”
  王宝昌:“不,这件事是我干的!”
  众人大吃一惊。
  王宝昌:“王亮这个畜牲,后坝村上百条生命不留一个活口,王家林全家老小死得那么惨烈,我一气通了他二十几刀,方才解了心头之恨。”
  王夫人:“被日本人悬赏通揖的那个神秘女子到底是谁?”
  王春花:“桂英姐!”
  王夫人:“你咋知道的?”
  王春花:“我亲眼看见的。”
  王金祥:“你咋看见的?”
  王春花:“有天晚上我女扮男装到兴旺茶馆见个人,碰巧桂英姐在茶馆暗杀了一个日军中佐,我尾随她在胡同里又一起杀死了两个鬼子。”
  王夫人:“我的小姑奶奶,你个人出了事事小,暴露了王家饭店事大,这对梁沟兵工厂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
  王春花:“桂英姐她也这么说,让我和哥哥都不能出面参加她们特工队行动。”
  王金祥:“小不忍者乱大谋!咱们再静观其变,相信龟田会尽快来找我。”
  此时孙绍祖也正心神不安地和三姨太坐在客厅里议事。
  孙绍祖:“昨晚王亮全家满门抄斩,满大街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三姨太:“我们原本利用王亮扳倒他堂叔,谁知道他狗日的那样心狠手毒,带日本人抓捕王家林,屠杀了全村男女老少,一百多口哇!”
  孙绍祖吁了一口长气:“是呀,王亮他一家人死有余辜!满大街的人还议论八路军特工队领头的那姑娘就是孙桂英,刚才龟田把我叫过去盘问的就是这件事。”
  三姨太浑身一哆嗦。
  孙绍祖:“我现在等于架在火炉上在烤,王家大院的人仇恨我,日本人又开始怀疑我,八路军也随时要暗杀我,我这是几头不讨好哇!”
  三姨太:“我总感觉大祸要临头了,咱们也得考虑退路了。”
  孙绍祖:“你不是智多星吗?赶快想个办法呀!”
  三姨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孙绍祖:“走,这兵荒马乱的,我们又能往哪儿走?”
  三姨太:“你说得很对,你不是被特工队和王家人暗杀,就是被日本人明杀。事不宜迟,今天收拾好细软盘缠,明天一早以镇长下乡视察之名,由护矿队那帮人护送咱俩出镇,先到县城我表哥家住上几天,然后再去太原隐姓埋名,过上一段时间再说下文。”
  孙绍祖:“别无他计,也只有这条路了,你就抓紧收拾,我去通知护矿队。”
                                    
  四十三

  兵工厂各个路口和大小胡同不时地有人来来往往。
  石磨、石碾的运转声,车间各种机器的轰鸣声,铁器的敲打声,搬运货物的号子声,脚步声,组成一首悦耳动听的交响曲,好一片热烈而又紧张的气氛。
  兵工厂各级干部正在会议室开会。  
  赵政委:“孙桂英带领的特工队在青山镇四面出击,遍地开花,已先后杀死日军大小军官12人,杀死鬼子士兵30人,除掉包括王亮在内的汉奸50人,狠狠打击了日伪人员的嚣张气焰。”
  刘福贵:“日军联队长期驻扎在青山镇,犹如唐僧在孙悟空头上安放了一个紧箍咒,让我们梁沟兵工厂长期陷入被动,等于在敌人的刀尖尖上过日子,两年多来,为了采购和运送生产枪弹的原材料,我们已先后牺牲了五十八位八路军战士和一百多个当地人民群众,总部同意我们拔出这颗毒瘤,以绝后患。”
  众人群起激昂,个个摩拳擦掌。
  刘福贵:“经梁沟兵工厂党委研究决定,从即日起全面停产,所有人员全部投入战备。独立营作为本次行动的主攻部队,战役打响之后,从正面攻进青山镇,歼灭日寇有生力量。”
  苟营长:“保证完成任务!”
  刘福贵:“但需留下一个连守住梁沟几处险要地势和工事,防止外部敌人偷袭。”
  苟营长:“是!”
  张连长:“我们特务连的任务是什么?”
  刘福贵呵呵笑道:“看把你急的,不会让你们在山上歇凉!”
  众人大笑。
  刘福贵:“特务连的任务是抽调一个排保护厂房和设备,余部直插敌人心脏,配合孙桂英的特工队和她家的护矿队、王宝昌的打猎队、谢文彪的保安大队行动,战斗正式打响后,来个里应外合,遍地开花,打得龟田遍地找牙。”
  众人群起激昂,个个摩拳擦掌。
  刘福贵:“为确保这次战役获得全胜,总部决定派出一个团的兵力切断敌人退路,同时阻击来自县城的日军增授部队。”
  赵政委:“这样我们就没有了后顾之优,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肖干事:“我们这些女同志和家属呢?”
  刘福贵:“也不会让你们闲起!全厂的妇女同志和家属组成后勤大队,由肖丽华同志担任队长,苏秀娥同志担任副队长。主要任务是组织担架队火线运送伤员,为作战部队送水送饭,押送被俘敌兵。”
  肖干事:“保证完成任务!”
  刘福贵:“生产车间和副业大队的男同志全部持枪上阵,统一编成独立连,由姜峰同志担任连长。”
  姜峰:“保证完成任务!”
  刘福贵:“总部决定由我担任这次战役总指挥,王副厂长和岳副厂长担任副总指挥,赵政委担任政委,望全体指战员一切行动听指挥!”
  赵政委:“具体行动时间待定,望各部门抓紧整训,并做好战前动员工作。厂部宣传队依然成建制保留,既是宣传队也是战斗队,既火线宣传鼓舞士气,还拿起枪杆子直接参战。肖丽华同志兼任后勤大队长期间,由宣传队副队长何淑兰同志担任队长。”
  刘福贵:“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众人:“没有!”
  刘福贵:“那就分头准备。散会!”
                                    
  四十四

  孙家铁环大门紧闭,两个家丁抱着大枪靠在门上睡觉。
  几个蒙面人冲上去闪电般的扭断两个家丁的脖子。
  大门里传出看门狗的狂叫声。
  一个蒙面人登着另一个蒙面人的肩膀,爬上院墙,跳进院里。
  蒙面人开了大门,门外几个蒙面人鱼贯而入。
  大门口有一间平房突然冲出几个家丁,一起喊道:“谁?”
  几个蒙面人也不答话,随即与家丁们展开一场恶斗,最终将七八个家丁全部至于死地。
  领头的蒙面人吩咐众人留守后院,他独自撞进三姨太卧室。
  孙绍祖和三姨太在被窝里听见外面响动,立马警觉地坐在床上。
  蒙面人站在床前,低声吼道:“孙镇长,三姨太,我就是龟田悬赏一千个大洋的女匪头目,我自首来了,快送给龟田领赏银去吧!”
  蒙面人扯掉蒙在脸上的黑布,原来竟是孙桂英。
  孙绍祖、三姨太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孙桂英:“快穿衣服!”
  三姨太翻动衣服,突然从枕头下取出手枪。
  孙桂英挥手打向的她的手腕,“啪”的一声,手枪落地。
  三姨太赤身跳下地与孙桂英打斗。
  孙绍祖迅速穿好衣服,站在地上不知所措,不知该帮哪一个是好,急得直踏脚搓手。
  三姨太体力渐渐不支,被孙桂英一拳打翻在地,在胸口再踏上一脚,三姨太顿时口吐鲜血,一命乌呼。
  孙绍祖被孙桂英拉到院中一棵大树下面,树上吊着一个粗壮的绳子,绳子末端已拴好了一个套圈。
  孙绍祖顿时明白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向孙桂英求情道:“桂英,救救爹!”
  孙桂英:“跪下,面向后坝村方向!”
  孙绍祖望着孙桂英,呜呜地哭泣。
  孙桂英威严地:“跪下!”
  孙绍祖突然跪到孙桂英面前:“桂英,救救爹!”
  孙桂英:“你的罪恶也就不用我一一数落了吧,如果你还有点忏悔之意,我也不用对你亲自下手。自己作过了断,还能保持一点最后的尊严!”说完便把头扭到一边。
  孙绍祖绝望地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走到树下,抬头望了一眼耸入蓝天大树尖,慢慢地把头伸进套圈里,立即有两个蒙面人走过去拉起绳子,把孙绍祖悬在大树中间,然后再把绳子一头拴在大树根部。
  孙桂英泪流满面地望着挂在大树上的父亲,对天长啸了一声,掉头大步而去。
  几个蒙面人也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四十五

  王金祥、马骁、王夫人、王宝昌、王春花等人坐在客厅议事。
  马骁:“我一早赶回来是告诉大家一个震奋人心的好消息,我这次回梁沟参加了连级以上的重要会议,会议精神是歼灭青山镇日军,彻底清除梁沟兵工厂的障碍。”
  王金祥:“梁沟兵工厂长期陷入被动,为了采购和运送生产枪弹的原材料,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马骁:“梁沟兵工厂党委研究决定,从即日起全面停产,所有人员全部投入战备。独立营作为本次行动的主攻部队,战役打响之后,从正面攻进青山镇,歼灭日寇有生力量。留下一个连守住梁沟几处险要地势和工事,防止外部敌人偷袭。特务连留下一个排保护厂房和设备,余部直插敌人心脏,配合孙桂英的特工队和她家的护矿队、王宝昌的打猎队、谢文彪的保安大队行动。联络站的全体同志,包括饭店全体员工均应参战,到时临时成立一个小分队,由我担任队长。战斗正式打响后,来个里应外合,遍地开花。”
  众人群起激昂,个个摩拳擦掌。  
  马骁:“为了确保这次战役万无一失,总部还抽调一个团的兵力配合我们行动。”
  王金祥高兴地:“这下把握就更大了!”
  马骁:“这次战役总指挥是刘厂长、总政委是赵政委、副总指挥是王副厂长、岳副厂长,届时王家大院将成为临时指挥部。王家饭店将成为临时后勤部和战地临时医院,由王金祥同志担任部长,主要任务是为战斗部队提供后勤保障,同时也为指挥部首长们提供服务。”
  王春花着急地:“嘿,怎么不明确我的任务呢?”
  马骁:“你就配合孙桂英特工队行动,这下英雄可有用武之地了吧!”
  王春花:“这还差不多!其实我都配合她行动过一次了,她怕暴  露联络站不让我再与她见面。现在就不怕了,可放手与她大干一场,多杀几个鬼子为死难烈士和乡亲们报仇。”
  王金祥:“那也还不敢大意,大部队还没有攻进来之前,青山镇还是日本人的天下,遍地是虎狼。一切行动听从你桂英姐指挥。”
  马骁对王宝昌道:“刘厂长最担心的还是谢文彪的保安大队,对他的策反工作还需进一步加强。”
  王宝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要不然今天晚上把谢文彪和护矿队袁队长请到饭店来,你与他们一起见过面,把配合这次攻打青山的情况给他们聊一聊。”
  马骁:“万万不可,战役没有打响之前,千万不可向他二人泄漏,一旦二人再次反水,那咱们就全盘皆输。”
  王宝昌:“那我该咋办?”
  马骁:“你可与谢文彪单独联系,先稳住他,但千万别向他透露半个字我们要攻打青山镇的事。孙家的护矿队由孙桂英处理,他们绝对听她的。”
  王宝昌:“记住了!”
  饭店采购员跑进来报告:“我刚才到菜市场去买菜,日军把所有街道和路口都封锁了。听街上的人说,孙绍祖和他的三姨太昨晚被人暗杀了,我菜都没买成便跑回来了。”
  王金祥:“知道了,你去吧!”
  采购员离去。
  王春花:“又是桂英姐干的吧?”
  王宝昌:“那还会是谁?”
  王金祥:“孙绍祖坏事做绝,死有余辜。但死在自己女儿手里,毕竞是件很闹心的事!”
  马骁:“大义灭亲,自古有之!”
                                    
  四十六

  日军慰安所里,孙桂英用温柔妩媚的大眼睛含羞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一位日本军官。
  日本军官:“你的大大的漂亮,我的大大的喜欢。”
  他伸出毛茸茸的手去摸孙桂英的大腿。
  孙桂英也含情脉脉地瞟了他一眼。
  日本军官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孙桂英笑吟吟地向他挪了挪身体。
  日本军官脱光了自己的身子。
  孙桂英伸出双臂,做出了接纳的动作。
  鬼子狂乐,扑向了孙桂英,把她死死地抱住了。可是他再没有动弹,慢慢地松开手,跌在了床上。
  孙桂英站在床板上,双手掀动着屋顶的木棚,猛地用力,屋顶上掀开了一个口子,她一跃身,钻出了屋顶,不知去向。
  穿着拖地丝绸的妓女们在走廊里来来往往。
  孙桂英从屋顶伸下脚,夹住了哨兵的脖子。哨兵怪叫一声倒下。
  孙桂英溜进一间房子,扼住了一个日本妓女的脖子,使其昏厥,她换了妓女的衣服,把她塞到床底下。然后学着日本妓女的样子,跪在了地炕的小桌旁。
  鬼子军官醉醺醺进来,摇摇摆摆,扑向孙桂英。
  孙桂英把柔软的身体投入了鬼子的怀抱。
  鬼子军官突然大张嘴,“啊”了一声,歪头倒在地上。
  孙桂英把她拉到墙角,一刀捅过去,骂道:“中国女人就那么好欺负?看姑奶奶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她关上了屋门,重新跪在了小桌旁。
  又一个鬼子进来了,她如法炮制……
  第三个鬼子被孙桂英拉进屋时,她把油灯摘下,把灯油浇洒在被褥上面,然后点燃。火光熊熊,孙桂英跃入房顶,消失在夜色中。
  鬼子乱哄哄地喊叫着救火。
  王宝昌与谢文彪坐在茶馆角落里喝茶聊天,茶馆里的客人很多,小伙计正忙着倒茶,女服务员忙着端食盒。
  忽然外边响起枪声。茶馆内立刻大乱,人挤人,人撞人往外跑。
  只听外面大喊:
  “捉拿女匪,莫让女匪跑了!”
  ”全城戒严!全城戒严!”
  倒茶的小伙计被人簇拥着,他把长长的茶壶嘴挺在头顶,随着人们拥挤,茶壶里的开水不断流出,烫的人们喊爹叫娘。
  此时王金祥夫妇正带领众人收拾大院。
  王金祥:“把会客厅作指挥部,抬四张桌子和十几把椅子摆起。”
  王金花立即按吩咐带着众人行动。
  王宝昌大步走进来,王金祥对他说:“你来得正好,咱们到围墙那边去看看。”
  一行来到场院围墙下。
  王金祥抬头望着围墙四周,上面站着两个持枪岗哨。他对王宝昌说:“为确保兵工厂指挥部安全,今天晚上在这围墙上再架起两挺机枪,上面全部换成你打猎队的八路军战士。”
  王宝昌:“是!”
  王金祥:“大院四周从今夜起加强警戒,岗哨也全部换成八路军战士。”
  王宝昌:“是!”
  马骁:“特务连天黑之前潜伏在王家大院,晚上配合孙桂英特工队捣毁龟田司令部,让日军群龙无首。”
  王宝昌:“我请求参加孙桂英她们今晚的行动!”
  马骁笑着说:“有你参加孙桂英如虎添翼,胜利的把握也就板上钉钉,哪有不让你参加的道理!”
  王宝昌:“我上哪里与她汇合?”
  马骁:“傍晚时分她会来王家大院找你!
  王金祥:“大家抓紧做好战前准备!”
                                    
  四十七

  一队日军从山道拐弯处冒出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两个漂亮的乡下姑娘。
  两个路人各拿一个小烟袋,烟锅头对烟锅头对火。对火后,两个人蹲在地上抽烟。
  路人甲:“日本人就是毛驴,今天又抓来两个闺女!”
  路人乙:“咱们中国人就让他们这样欺负呀?”
  路人甲:“有甚办法!”
  他们的背后,闪过十几个扛着柴棍、背着行李的路人,快步向那伙日军靠近,突然发动袭击,在鬼子们还没反映过时身首分家。
  坐在马车上的两个农家女大惊失色。
  远处的抽烟的两个路人也赶紧逃之夭夭。
  女扮男装的孙桂英对两个农家女说:“别害怕,我们把你俩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但你俩必须配合我们,一路上不许乱说乱动。”
  两个农家女连连点头。
  孙桂英与众人赶紧换下十几个日军衣服,取下他们的通行证,把尸体拖进附进树林,然后驾着马车飞驶而去。
  孙桂英一行坐着马车出现在哨卡,几个日军持枪拦住,把目光全部投向马车上的两个村姑身上。
  大个子特工出示通行证,并说了一段流利的日语。
  哨卡日军向大个子立正敬礼,并示意其他人拉开路障放行。
  孙桂英一行坐着马车离去。
  几个日军一起狂笑:“联队长今晚又要花姑娘的干活!”
  孙桂英一行赶着马车出现在青山镇大街上,街道两旁的行人望着车上的两个村姑纷纷交头结耳。
  孙桂英一行赶着马车出现在王家大院门口,王金祥等人闻讯走出门来向假日军打招呼。
  孙桂英让两个村姑跳下马车,带着进了王家大院。
  路人害怕日军赶紧走开回避。
  片刻,一个日军押着两个村姑从屋里走出来上了马车。
  原来那日军是王宝昌,两个村姑却换成了孙桂英和王春花。
  十几个假扮的日本兵迅速上车,赶车的一扬马鞭,大白马扬起四蹄飞驶而去。
  马车行驶到日军司令部大门口,大个子假日军用一口流利的日语与门卫对话,并出示了通行证。
  几个日军门卫走到马车前,除了两个漂亮的美少女,再没有发现车上有前他可疑的东西,便一挥手放行。
  马车拉着十几个假鬼子理直气壮地进了司令部大门。
  几个日军门卫开始议论。
  门卫甲:“大佐就喜欢这一口儿,今晚又是一顿美餐呀!”
  门卫乙:“我感觉两个少女浑身散着重重的杀气,特别是最漂亮的那一位,冷冰冰的美面上,像火焰在额头燃烧,你没发现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门卫甲:“抢来的村姑哪能心甘情愿,又不是妓院的妓女。”
  门卫乙:“哦,这倒也是!”
             
  四十八

  王金祥夫妇和马骁坐在客厅喝茶议事。
  王金祥搓着手,叹息道:“我们走的是一步险棋,棋错一步,满盘皆输呀!”
  马骁:“也不必太担心,桂英这段时间已闹腾得日军草木皆兵,如同惊弓之鸟。她们再捣毁日军司令部,子夜总攻开始,四面出击,遍地开花,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
  王金祥:“特务连也该到了吧?”
  话音末落,外面就有门卫跑进来报告:“外面来了一大批日军!”
  马骁:“走,快去看看!”
  一百多个日本兵聚集在王家大院门口
  马骁一眼认出大个子军官正是特务连张连长,见周围有不少围观的人,便不吭声地站在一旁不与他相认。
  张连长用日语对快步走出来的王金祥几哩哇啦地说了几日语。
  旁边一个日本兵马上用中国话翻译:“请问你是王金祥会长吗?”
  王金祥:“正是!请问太君有何贵干?”
  张连长又是一段日语。
  翻译:“有人举报通辑的那个女匪藏在王家大院,大佐令我们前来贵府搜查一遍,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
  王金祥看了一下马骁的眼神,立马便明白了一切,忙躬身示意道:“太君请!”
  张连长一挥手,众人快速进入王家大院。
  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离去。
  此时梁沟兵工厂刘福贵、赵政委等主要领导正在办公室开会。
  刘福贵:“估计特务连已顺利潜入王家大院,今夜将配合孙桂英的特工队在龟田司令部大闹天宫,独立营正面总攻将在临晨打响,总部派出的那个团也已开始运动,一切行动按原计划进行。咱们必须发挥夜战的优势,速战速决,天这之前必须结束战斗。”对姚参谋道:“通知各部,马上向青山镇进发。”
  姚参谋:“是!”
                                  
  四十九

  马车拉着十几个假鬼子和两个村姑停在司令部大院里,正好被日军中队长渡边撞见,他上前问道:“你们什么人的干活?”
  大个子假鬼子:“给大佐找的两个花姑娘干活!”
  渡边走到王春花面前,垂涎三尺,仰脖子大笑:“啊呀,看样儿还没开苞呢!新鲜水货,哈哈哈……”边说边把手伸向王春花的胸部。
  王春花哪受过这种侮辱,也顾不上孙桂英事先吩咐,大吼一声,飞起一脚,踢中渡边下身,朝后跌去。
  渡边爬起来,叫道:“嘿嘿,山村小娘们儿还会武功?我就喜欢会武功的女子,好哇,我就陪你练练。”说着便一头冲向王春花。
  王春花抽身闪开。
  渡边又冲过来。
  王春花又躲。
  渡边第三次猛扑,王春花神速倒卧,渡边闪空,扑倒在地。
  王春花腾空站起,一只脚踩住渡边的脑袋。
  二人打斗惊动了大批鬼子围观。
  一彪形大汉冲到王春花面前:“来,我和你过几招!”
  众鬼子也全部围了上来。
  孙桂英挡在大汉面前:“以众欺寡,成何好汉?来来来,姑奶奶陪你过几招!”
  两人交起手来。
  大汉轻视,不经意抬脚。
  孙桂英抓住脚尖,用力向后。
  大汉随势后翻,站立后一个饿虎扑食,想把孙桂英扑倒。
  孙桂英稍稍曲身,就势把他扛在肩上,转了两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大汉怪叫一声,嘴里吐血,眼睛上翻……
  一个鬼子大叫:“小队长被摔死了!”
  一个鬼子军官冲孙桂英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桂英:“姑奶奶就是你们悬赏一千个大洋的那个女匪!”随即从死者腰部抽出军刀三百六十度飞旋,十几个鬼子瞬即成了她的刀下亡魂。
  一大群鬼子端着刺刀围上来。
  王宝昌大吼一声:“不要命的,上来!”挥动双拳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鬼子,顿时打倒一大片。
  十几个特工队员和王春花立即加入战斗,双方进入一场混战。
  不断有鬼子倒下,当然也有特工队员倒下。
  鬼子越来越多,几乎聚满了整个大院。
  孙桂英的特工队面对数十倍的鬼子渐渐体力不支,眼看成就要招架不住。
  突然外面枪声四起,喊杀声震天动地。
  张连长带领的特务队及时赶到,有了这支生力军出现,场院局势立即反生逆转。
  张连长挥动大刀,在鬼子群里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鬼子的人头纷纷落地。
  场院里铁器的碰击声,喊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惊心动魄。
  这时青山镇北侧山坡上也杀声震天,梁沟兵工厂独立营指战员与数倍于己的日寇在此进行殊死搏斗,战斗打得异常残酷,鬼子成片成片地倒下,八路军战士也不断有人倒下。
  肖干事和苏秀娥组织的担架队冒着鬼子的枪弹,穿梭般地在阵地上抢运八路军伤员。
  有八路军战士惨死在鬼子的刺刀下.
  有八路军战士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鬼子猛烈的炮火在独立营阵地上炸响,八路军战士不断有人被炸飞到天空……
  鬼子向独立营阵地发起猛攻,不停地响起爆炸声,硝烟四起,火光冲天。
  苟营长指挥着战士们借着硝烟和夜幕的掩护,由两侧冲向土道。    
  突然,从山坡背后窜出大批鬼子来,在机枪的掩护下,数百鬼子从正面向独立营发起冲锋,军号凄厉,鬼子端着刺刀哇哇吼叫,山包被枪弹扫得一溜溜冒烟。
   苟营长见情况突变,急忙喊道:“快,快往鬼子堆里投手榴弹!打呀!”
  几十颗手榴弹飞过去,在土包前腾起一道爆炸的土雾,硝烟过后,鬼子吼叫着冲过来。
   八路军军战士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苟营长手枪连挥,喊道:“同志们,冲过去,跟鬼子们拼刺刀!”
   山野中人影晃动。刀枪碰击,鲜血四溅,吼骂惨呼声不绝于耳。
   苟营长抡着大刀片,赤膊着淌血的双臂,杀红了眼。他一个人对付六个敌人,一连砍翻三个,鬼子头颅在脚下骨碌碌滚,.鬼子指挥官老远看见,端起一挺机枪,一梭子弹击中苟营长胸口,大叫一声,鲜血乱窜,摇曳而倒。
  方教导员看见苟营长牺牲,悲愤难当,端着雪亮的刺刀,刺进一个粗壮的鬼子胸口,斜眼见一名矮个子鬼子在厮杀中被死尸绊倒,迅疾扑上,将他捅死在地,拔出血淋淋的刺刀,悲创地高喊道:“同志们,苟营长牺牲了,杀鬼子,为他报仇啊!”。
   一时间,独立营群情激奋,战士们奋勇争先,越战越勇。
  正在危急关头,谢文彪的保安大队冲过来加入战斗。
  战场形势立即发生扭转,战斗转眼间成了屠杀,鬼子凄厉的惨叫声不时地在野地里回荡,不到一个时辰便将鬼子全部歼灭在阵地上。
                                     
  五十

  灯火通明的王家大院门前站着几个威武的持枪八路军战士,不断地有八路军战士进进出出。
  王家饭店大门上方已挂出“野战医院”大牌子。
  门前也有两个持枪的余路军战士站岗。
  肖丽华和苏秀娥抬着担架走过来。
  后面又跟着十多副担架队。
  王家会客厅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指挥部”牌子。
  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会客厅里摆放着无数办公桌椅,参谋、干事、电报员、电话员有紊不乱地开展各自的本职工作。
  刘福贵站在青山镇地图前,神态自若地盯着地图思考着。
  姚参谋走进指挥部,来到刘福贵面前。
  刘福贵知道面前来人是谁,头不回地问道:“战况如何?”
  姚参谋:“咱们兵贵神速,张连长率领的特务连和孙桂英的特工队已把日军司令部打得乱成一锅粥,独立营已经攻进了青山镇外围。”
  刘福贵:“咱们伤亡情况如何?”
  姚参谋:“据初步统计,已牺牲正副营长各1人、连长3人、排长5人、班长8人、战士58人,重伤128人,独立营苟营长、副业大队长姜峰也牺牲了,特务连和特工队的伤亡情况目前还不明。”
  远处传来阵阵的枪炮声和呐喊声。
  刘福贵面色凝重地低下头,两行泪水顺着脸脸颊往下流淌。
  指挥部的同志们听到这个消息,个个都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日军那边龟田默默地站在地图前,耳闻窗外的一片打杀声,他眼睛一片茫茫然。
  电话铃响,他睁开了泪眼,拿起了话筒。话筒里清晰的声音:“报告大佐,从东北方向驰援青山镇的友军,被太行山八路军总部派出的一个增援团合围,已全军覆没了。”
  龟田长叹一声扔下电话。
  电话又响:“报告大佐,青山镇的皇军队伍被梁沟八路军独立营分片包围切割,前后无法接应!”
  龟田又把电话扔下。
  电话又猛烈地响起来。龟田拿起了电话;“报告大佐,谢文彪的保安大队反水投降了八路,引爆了施工炸药,摧毁了整个军事基地,全体守卫军人光荣殉职,军事设施几乎无存!”
  龟田听着电话,再也没有愤怒,也没有把电话放下,像个傻子一样木呆着。
  突然,楼道里响起激烈的枪声。
  作战处长满脸血污,提着手枪奔进来,像念悼词一样:“报告大佐,八路军攻上楼来了。青山镇已全部沦陷,我们联队全军覆没了。”
  龟田抓起桌上的手枪一枪打死作战处长,慢慢走到一面镜子前,整理一下军容,从墙壁上取下军刀,准备自裁孝忠天皇。
  门突然被人撞开,满身血污的王宝昌和蓬头垢面的孙桂英手握双枪,面脸杀气地撞进来,向龟田一步步逼了过去。
  龟田恐惧地举起战刀。
  王宝昌一枪击中他的右手腕,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王宝昌:“魔鬼,让你死个明白,我父亲王金祥就是八路军梁沟兵工厂青山镇联络站长,本人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八路军。还有我妹妹王春花也是八路军,她在刚才的战斗中牺牲了,这一枪是为她放的!”
  孙桂英:“我就是被你悬赏一千个大洋通揖的女匪,你们至今也没弄明白姑奶奶就是孙绍祖的大千金孙桂英,这个大汉奸也是我亲手送他上路的。”抬手一枪击中龟田大腿,“扑嗵”一声跪在地上。
  孙桂英:“这一枪就算是为我那汉奸爹放的!”
  王宝昌朝龟田胸部一枪:“这一枪是为梁沟八路军特务连放的!”
  孙桂英也朝龟田胸部放了一枪:“这一枪是为我的特工队放的!”
  龟田圆睁双眼,怒视着王、孙二人,身中四枪居然不倒。
  王宝昌和孙桂英手握双枪同时向龟田怒射,顿时将他打成筛子,像一堆烂泥滩在地上。
  王宝昌和孙桂英冷漠地走出房间。
  走廊里堆满了七歪八倒的鬼子尸体,当然里面也有八路军战士的尸体。
  王宝昌和孙桂英绕着尸体往楼下走去。
  青山镇里里外外的枪炮声停止了,呐喊声也消失了,四野静悄悄……
  日军司令部大院和每个角落里都堆满了鬼子的尸体,里面也有八路军特务连和特工队指战员们的尸体。
  霞光透过树枝斑斑驳驳地洒落在不堪入目的尸体上,几朵稀薄、蔚蓝的硝烟在尸体上急急缭绕,升腾。
  突然,满脸血污,遍体伤痕的王宝昌抱起血已流尽,但依然眉清目秀、楚楚动人的王春花,从角落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他神情木然地望着前方,双手托着王春花,迎着五彩缤纷的朝阳,从尸体上踏过,一步步地走出大院。
  大批八路军战士走进大院打扫战场。
  孙桂英蹲下身子,为躺在血泊中的张连长合上双眼,然后快步走出大院。
  日军司令部大门口的哨兵已换成了八路军战士,大门处以往的标语牌也已清除的干干净净。
  王宝昌抱着王春花,从大院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神情木然地望着前方,双手托着王春花,在五彩缤纷的朝霞下,像雕塑一样仃立在在高高的台阶上,他抬头望着东天的旭日,好像要对太阳诉说着……
  孙桂英走到王宝昌面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王春花,好像怕把她惊醒了似的。
  二人抱着王春花,一步一步地向大街走去。
  孙桂英和王宝昌抱着王春花走到大街上,八路军部队如潮水般地从他们身边穿过。
  过往的八路军战士似乎明白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纷纷地向王宝昌和孙桂英致以庄重的军礼!
  不少八路军男女战士正在大街两侧清理日军宣传标语和广告牌,两侧墙壁上已张贴着各色纸写的标语。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消灭汉奸!”
  “参加八路军”
  “拥护共产党!”
  “八路军军!”
  “共产党万岁!”
  “执烈视贺青山镇解放区建立!”
  “谁是世界上的创造者,只有我们劳苦工农!”
  “铲除封建势力,实行土地革命!”
  “只归生产者所有,那里容得寄生虫!”
  一队八路军战士押着鬼子俘虏走过来。
  肖丽华、苏秀娥等人抬着担架走过来.
  苏秀娥一眼发现刘国强居然在押送鬼子俘虏的八路军队伍里,大惊失色地喊道:“小祖宗,你怎么也在这里?”
  刘国强跑过来抱着苏秀娥:“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秀娥:“俺参加了这次战役担架队,火线抢运伤员。你又是怎么回事?”
  刘国强帮母亲抬着担架,边走边说:“听说梁沟兵工厂要解放青山镇,俺便偷偷跟着总部派出的增援团参加战斗来了。娘,俺亲手击毙了12个鬼子,活捉了3个,都押在俘虏队伍里呢!”
  抬担架后面一头的肖干事夸奖道:“真没看出,你人小本事大!”
  镇街上自发组织起来的男女百姓敲锣打鼓,挥动小彩旗,喊着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欢迎八路军!”
  “共产党万岁!”
  一支当地群众自发组织的秧歌队载歌载舞地走了过来。
  一队八路军战士们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过来,他们肩扛步枪,也有轻重机枪;马背上驮着迫击炮。
  一群男女小孩跟着队伍跑。
                                  
  五十一

  王家大院门口站着几个持枪的八路军战士,工作人员不时地进进出出。
  王宝昌、孙桂英抱着早已疆硬了的王春花走到王家大院门口。
  王金祥夫妇闻讯奔出来。
  王家其他人员也闻讯奔了出来。
  王夫人抱着王春花放声痛哭。
  王金祥也抱着女儿泪流满面。
  王家其他人员也陪着哭成一团。
  孙桂英跪倒在王金祥夫妇面前泣不成声地说:“爹、娘,我没有保护好春花妹妹,对不起啊!从此以后,我不仅是你们的儿媳,也是你们的女儿!”
  王金祥扶起孙桂英,并从王宝昌手中接过王春花,悲怆地说:“闺女,走,我们回家!”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进大院。
  其他人员也哭哭啼啼地跟进大院。
  刘福贵、赵政委、姚参谋长、王副厂长、岳副厂长、王金祥、马骁等人在指挥部开会。
  刘福贵沉痛地说:“青山镇解放了,我们胜利了,但我们也负出了沉重的代价,苟营长英雄牺牲,独立营伤亡过半,张连长的特务连,孙桂英的特工队和护矿队、王宝昌的打猎队全拼光了,只剩下王宝昌和孙桂英两个人了。让我最难过的是王金祥同志一家为我们梁沟兵工事业的建设与发展做出那么多贡献,而他的宝贝女儿王春花却在配合孙桂英的行动中壮烈牺牲了,这让我感到十分内疚,为什么没有让她留在王家大院参加后勤工作呢?”
  王金祥:“总指挥千万别那么想,这次战役中牺牲了那么多优秀儿女,个个都不比我女儿差,他们也都有父母和亲人,这个账只能记在日本鬼子身上,以后让宝昌多杀鬼子,为他妹妹和死难烈士们报仇!”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赵政委:“金祥同志说得对,要奋斗就得有牺牲,我们要化悲痛为办量,努力完成烈士们没有完成的事业。”
  刘福贵:“今天咱们得抓紧做好三件大事,一件是在青山镇选择一块向阳的地方打造烈士陵园,让死难烈士尽快入土为安。这项工作由王金祥志的商会来负责完成,因为你们熟悉当地情况,费用厂部统一支出。”
  王金祥:“政委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所需费用全部由商会承担,也让各位老板对抗日做点贡献!”
  赵政委:“那就代表八路军谢谢商会各位老板!二是布置大会会场,排练检阅部队和群众游行队伍,此项工作由我和刘厂长亲自来抓,在座各位密切配合。”
  众人:“好!”
  赵政委:“三是做好大会安保工作,防止敌特混进来搞破坏。此事由马骁同志具体负责,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马骁:“保证完成任务!”
  378位死难烈士的墓地选定在青山镇正对面的一座高高的山冈上,目的是让这些死难的八路军男女战士们日夜遥望着太行山,天天看得见他们的战友们。同时也让享福的子孙后代们,永远记住烈士们的丰功伟绩。
  山坡上,挺立着一棵棵粗壮的松柏树和青杠树。
  草丛里,开放着各种各样的野花,红、黄、黑、绿、青、蓝、紫……
  刘福贵还在墓前亲手栽了两棵碗口粗的松树,并在墓地一旁的大石上面亲笔书写了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为兵工事业死难的八路军战士永垂不朽!”
  几千军民为死难烈士送葬,入土的那一瞬间,所有战士列枪对天同时射击,其悲壮场面惊天地、泣鬼神!
                                
  五十二

  原日军司令部大门口挂上了青山镇人民政府大吊牌。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巨大的横幅“八路军梁沟兵工厂青山大捷庆功大会!”。
  门口台阶的主席台上,坐着总部首长和梁沟兵工厂几位主要领导。
  门前是一块宽敞的广场,几千名八路军男女战士穿着崭新的军装,整整齐齐地陈列在广场上,两眼注视着主席台。
  赵政委起身走到讲台旁,庄严地宣布:“八路军梁沟兵工厂青山大捷庆功大会现在开始!”
  上万名男女战士和当地群众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欢庆的锣鼓声,响彻天空、震撼大地。
  赵政委:“现在请八路军总部首长讲话!”
  总部首长走到讲台,大声演讲:“梁沟兵工厂全体同志们,在这次战役中,你们为解放青山浴血奋战,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我代表八路军总部向你们表示最真诚的问候,和最崇高的敬意!”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总部首长向台下的指战员敬了一个端重的军礼,接着说:“这次战役我们虽然胜利了,但也负出了沉重的代价,一共牺牲了278个八路军战士,他们都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为驱逐日寇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代表八路军总部向死难烈士表示最沉重的哀悼,向他们的亲属表示亲切问侯!他们是民族的功臣,历史不会忘记住他们,人民更不会忘记他们。”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总部首长:“现在我宣布,青山镇边区人民政府正式成立了!同时成立八路军青山镇独立团,主要任务是保卫梁沟兵工厂和青山镇人民群众,隶属于梁沟兵工厂直接领导。任命王金祥同志担任青山镇边区人民政府主席,肖丽华同志担任青山镇边区人民政府党委书记。任命刘福贵同志兼任独立团团长,赵德刚同志担任政委,任命王宝昌同志担任独立团参谋长,任命孙桂英、谢文彪二位同志担任独立团副团长,马骁同志担任政治部主任。”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总部首长将一杆绣着“八路军梁沟兵工厂独立团”的军旗授予刘福贵。
  刘福贵双手接过军旗,大声命令:“孙桂英,出列!”
  “到!”孙桂英应声站到台前。
  刘福贵递过旗帜,大声宣告:“这面光荣的军旗交给你,旗在人在,旗倒人亡!”
  孙桂英果断地接过旗帜,坚定地:“是!”
  赵政委:“现在请总部首长继续讲话。”
  全场掌声再次响起。
  总部首长扫视着英姿飒爽的孙桂英,大声说:“独立团的中心任务是保卫梁沟八路军兵工厂和青山镇新生政权和人民群众生命财产之安全,任务是艰巨的。目前全国抗战已进入最艰难时期,日军对我太行山八路军反复重兵围剿,这一带的地方反动武装也十分猖獗,由于战事吃紧,前线部队不能再抽出兵力来协助你们。当地的日伪军和土匪汉奸,这就全靠你们了。希望你们苦练杀敌本领,总部寄希望独立团这支队伍,在人类历史上创造奇迹。”
  总部首长话音未落,全场的掌声便爆响起来。
  赵政委说:“下面请八路军梁沟兵工厂厂长兼党委书记,独立团团长刘福贵同志讲话!”
  全场掌声再次响起。
  刘福贵站起身,大声说:“同志们,从今天起,大家就是一名光荣的独立团战士,我们不要辜负总部对我们的希望,大家认真刻苦的学习军事、学习文化,自觉提高革命觉悟和战斗本领,不管是打仗,还是做地方工作,都要无愧于这面光荣的旗帜!”
  孙桂英和王宝昌正步走到检阅台下向总部首长敬礼,朗声道:“报告首长同志,独立团列队完毕,请您检阅!”
  总部首长宣布:“八路军梁沟兵工厂独立团阅兵式现在开始!”
  全场掌声雷动,鼓号齐鸣,十几把军号一起吹响,鼓号齐鸣,四周围观群众掌声雷动。
  一位英俊威武的八路军战士举着军旗为前导,全副武装的孙桂英和王宝昌护着旗手紧随。  
  兵工厂和独立团的主要领导迈着正步紧随其后。
  独立团三个营组成三个方阵,各由营长和教导员率领,战士们迈着正步,扛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或机枪,健步走过主席台,接受检阅。 
  战士们齐声高喊:“浴血奋战,不怕牺牲,抗战到底,不胜不休!”
  一队英姿飒爽的女八路军战士载歌载舞地走过来,停在广场上,尽情表演最流行的秧歌舞曲《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民主政府爱人民呀,
  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
  呀呼嗨呼嗨,
  呀呼嗨吵架嗨,
  呀呼嗨嗨伊呀咳呀嗨。
  ……          

  ——全文完
                 
  注:长篇小说《梁沟往事》故事纯属虚构,万勿对号入座。同名电影《梁沟往事》文学剧本已创作完成,拟将由中润海天传媒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搬上银幕,欢迎有关单位参与该片联合拍摄。
 
  远山简介:作家、编剧、导演。七十年代末从事文学创作,至今发表出版各类题材的文学作品800多万字,其中多篇部获奖并搬上了银幕和银屏。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扬雄外传》、《陶三春传奇》、《巴山女红军》、《铁血巴山》、《青山遮不住》,中短篇小说集《远山在呼唤》、散文集《远山的红色记忆》等。1985年步入影视圈,先后自编自导各类题材的影视剧四十多部,其中多部获奖。中润海天传媒科技(北京)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原中国电影文化发展中心影视部主任、中国军事文化研究会铁道兵文化研究院副院长、中国国际文艺家协会副主席,上海东方电影艺术学院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