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说
作者：萧劲风
蝉作为圣物，又名知了，以根系叶茎的汁液为食。生在地下二到三年，破皮蜕化，最后跃出地面，爬上林丛蜕化为成虫，欢歌求偶，产卵于枝叶间，然后随天气转寒，卵随风落地后入地层越冬。雌雄成虫在世间存活仅70天左右，即进入下一个生命的轮回。因此，在佛教论述中蝉与禅相通，为高德大僧的圆寂禅定轮回之意。在道教的论述中，蝉蜕则和“羽化升仙”同意境。总之，蝉作为佛道两教的膜拜皆是因为蝉是人生至高的精神象征，一种人生修行的参照物。
一
母亲去世的第三天的清晨，全家出动去墓地焚烧遗物。母亲的遗物在前一晚清理出堆放院落窗前的晒台上，我把母亲生前用过的脸盆单独放在其他遗物一侧，牙膏、牙刷放置在牙缸中。然后放置脸盆中，特意在脸盆上覆盖上一块塑料薄膜。
清晨偶有星辰闪烁，我们准备收拾遗物装车时，猛然间的一幕，使我愕然。一只硕大脚及额头有金边的蝉爬伏在覆盖塑料膜的脸盆上，我把蝉轻轻地拿起来放到父亲卧室的纱窗上，让它尽情的呼吸、跳跃。
遥想前天出殡的清晨，灵堂和母亲的卧室，满室幽香，我们找不出科学的解释，但现象就在真实的环境中，这难道就是佛教中的禅定吗?!
母亲一生无论生活多么艰辛，她都以坚强乐观的性格面对各种苦难，善良的对待晚辈，勇敢倔强的对待各种不公平，礼敬祖先是她一生的重要组成部分。
次日上午，我在院落母亲栽种的石榴树前放飞了那只硕大的雌金蝉。那支蝉随着我手的抖动，飞向东北的天际，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立秋前，母亲的骨灰盒由暂存在社区公共灵堂迁至墓地入土为安后，我和女儿沿着墓地的桦树林小径，将近公墓的大门时，我突然发现有一只身体略小的金蝉爬伏在路旁。我轻轻的拿起，把蝉放飞到空中，蝉轻快的飞向东北的天空。如果说金蝉真是母亲的幻化，那么就让它自由的飞翔，享受大自然给予的雨露、蓝天。我手中的金蝉若是母亲依依不舍的眷恋，若是母亲最后的惜别，那该多好！
二
母亲去世一周年时，我傍晚陪伴老父亲端坐在老宅庭院中纳凉闲聊。7月底的天空，虽然微风徐徐，但是，还有丝丝的热浪袭人。
突然，两只硕大的金蝉，从院墙外30多米远的高大槐树冠上，一路嘶鸣纠缠，居高直飞入老宅，其中一只鸣叫的雄蝉，在距我几米远处再次飞向天空，另一只雌蝉则直接扑到我的怀中。一只和母亲遗物上一样大小的金蝉，在我的怀中没有丝毫躁动。我端详着金蝉，金蝉似乎也安静的看着我和父亲。
我把金蝉放到我住的卧室窗上，让它尽情享受室内的温馨。次日上午，我与父亲把金蝉放飞到蓝天。金蝉鼓起翅膀，在老宅的上空盘旋一周，然后迅猛地飞向东北的蓝天。
如若真如宗教界人士所言，人去世后真有灵魂，那么，我希望这种灵魂的幻化，始终能够重现。但愿这是一种人间与天堂的沟通，是相互无声的寄托与道别，不然怎么会有“人的精神以烟霞渲之”的论述呢?!
三
去年仲秋后的傍晚，母亲第二个周年祭日后，一天下午，我的办公室窗外，一只硕大的金蝉爬在窗上。我没有打搅它的静息，随着时间每时每刻的过去，直到楼宇的灯光亮起，星辰点亮夜空。我不忍心它在暮色中承受秋风的寒凉，于是，我轻轻的敲打了一下玻璃窗，金蝉轻盈的飞向布满星辰的夜空。房间灯光照映下，金蝉爬伏在玻璃窗上的屐痕隐约可见，仿佛还散发着缕缕温度。
人世间最大的爱莫过于母爱，失却了母爱的心灵永远是残损的心灵，永远是落寞的心灵。但愿天堂的老母亲真能够幻化为一只金蝉，时常出现在我的眼畔，让我感触到母亲就在身边。
知了，知了，人生就是知了。
2020年6月孟夏北京大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