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仙岩珍珠泉

许晨2019-12-05 09:34:25
 
 
仙岩珍珠泉
 
作者:许晨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
 
  每当走进山水公园看到汩汩流淌的清泉时,我的耳畔总会响起那首《泉水叮咚响》的歌曲,悠扬婉转,清脆动听。倘若再与珍珠联系在一起,那么这清凌凌的泉水便具有了画面感:银亮亮的水珠涌出水面,在阳光下闪着明丽的光彩,跳跃着歌唱着奔向远方。
 
  江山如此多娇。天南海北,大河上下,名为珍珠的泉水何其多啊!我的家乡山东济南市是有名的泉城,那里就有一眼闻名遐迩的珍珠泉。她位于老城中心,现某单位办公区所在地,岸边杨柳轻垂,泉水清澈如碧,一串串白色气泡自池底冒出,仿佛飘撒的万颗珍珠,迷离动人。
 
  此外,在江苏南京市浦口定山西南麓,也有一处被历代誉为“江北第一游观之所”的珍珠泉景区,周围青山环抱,怪石嶙峋,环境幽雅。泉水如成串珍珠从石缝中涌出,故泉名“珍珠”。游人众多,蜂集簇拥或鼓掌脆鸣,泉中“珍珠”愈冒愈疾,似喜迎嘉宾光临,亦称“喜客泉”。
 
  不过,这里我想着重描绘的不是那两大名泉,而是坐落在浙江省瓯海区仙岩风景区的一眼名不见传,却深深拨动我心弦的“珍珠泉”!瓯海,是温州四大主城区之一,上古时代属“瓯”地之一部分,据《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 “瓯居海中”。瓯海之名由此而来。这里水秀山青,人文璀灿。仙岩,更是地如其名——仙人飞升之山岩,四时美景之所在。
 
  前不久,我有幸参加“2019年中国仙岩绿文化节”活动,体味古今风景,抒发时代豪情。仙岩是瓯海山水的精华,历代文人墨客留下不少锦绣华章。诸如晋山水诗圣谢灵运、唐书法家颜真卿、南宋理学家朱熹、永嘉学派先驱陈傅良、一代高僧弘一大师等等。尤其散文大家朱自清的名篇《绿》,更是让仙岩声名远播、绿满天涯。
 
  时逢深秋的一天,我们在当地朋友带领下,慕名观赏仙岩风景区。此时的北方,已是黄叶飘零,群雁南飞,而这里依然满目青翠,春深如海。迎着细雨微风,大家沿山间石径逶迤而上,白纱云雾缕缕缭绕,犹如步入天上人间。那白龙飞上银珠四溅的人字瀑,那深不可测温润如玉的梅雨潭,那“南宋文章第一家,东瓯理学无双士”的陈傅良祠,那“古刹气象崔嵬、香火鼎盛瓯郡”的圣寿禅寺,一一映入眼帘,美不胜收。
 
  难怪当年朱自清先生数次登临仙岩山,细观梅雨潭,写下了世代流芳的散文佳作《绿》:“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挹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
 
  正当大家在上述景观兴致盎然、跃跃欲试的时候,我在圣寿禅寺一角寻觅到了难能可贵的景致:珍珠泉。自然,这是因了家乡泉城有个同名泉子,一听到东海瓯地也有此泉,我眼睛一亮,意欲一探其异同。可惜不知是与其他景点相比太不起眼了,还是什么原因,周边竟没有详细的说明介绍。如果不是陪同人如数家珍的讲解,就可能与她擦肩而过了。
 
 
  此泉位于圣寿禅寺大雄宝殿东侧,是两口二、三米左右见方的方形泉水池,水清如碧,清澈见底,里面长满了绿色的水草,随着水纹涟漪轻轻起舞。泉池中常有气泡从水底升起,圆圆的,亮亮的,晶莹剔透,宛如粒粒珍珠,因而得名。可是,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只有星星点点,似乎找不见宝贵的“珍珠”,不免有些失望。知情人说:正午前后的阳光直照下,那些气泡此隐彼现串串飞升,会看得清清楚楚。
 
  其间,隐藏着一个美丽而凄婉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东海龙王的四公主——最小的龙女,慕名来到仙岩游玩。看到善男信女前来求签拜佛,她也化妆成香客入住圣寿禅寺,晚上见偏殿灯光闪烁,走近方知乃一书生借房读书,心生爱慕,主动为他端茶磨墨,正是 “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夜读书”。
 
  后来两人喜结连理,举案齐眉恩爱有加,但东海龙王认为书生家贫门户不当十分恼怒,派出虾兵蟹将捉押小龙女回龙宫,生生拆散了美满姻缘。书生万分不舍,一路追妻,正午时分来到了相识之处。龙女知道无可挽回,只得劝其分手,伤心之泪化成两眼清泉,水珠形似珍珠,千百年来流个不停……
 
  这与自古流传下来的“天仙配”、“追鱼”等神话故事,情景类似,一脉相承,讲述了一段“愿做鸳鸯不羡仙”的爱情悲剧。事实上,泉水气泡上溢形似珍珠,是有其自然原因的。一般说起来,有些是水下地质断层中含有气体,缓慢释放;还有些是水底有古老的植物埋藏,在时间、压力以及温度的作用产生气体,形成气泡冒出来。
 
  科学的解释自有道理,但总觉得不如文学浪漫和美丽。普通的泉水一旦与神话传奇有了联系,就有了灵魂、有了精气神。
 
  譬如泉城济南的珍珠泉。传说远古时代,尧欣赏舜,把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连国君之位也禅让于他。有一年,天下大旱,舜远行南方巡视病倒在外,娥皇、女英当即启程去看望。人们依依惜别,她们禁不住泪洒大地。“哗啦”一声,泪珠滴处,泉水如同一串珍珠汩汩涌出,滋润着干旱的土地。
 
  再说南京浦口的珍珠泉。相传很久以前,芙蓉峰住着一条白龙,经常给买不起水吃的百姓水缸装满清水。霸占水井的财主十分痛恨,射瞎了小白龙的左眼,并拿出一个金圈,诱骗它钻过去就会治好眼睛。谁知这是一个圈套,小白龙钻进去却再也没能出来,变成了一眼白亮亮的清泉,冒出的串串汽泡是它在水下呼吸……
 
  瞧,这些动人的民间故事异曲同工,体现了善恶分明的做人做事原则,寄托了牺牲自己幸福他人的美好愿景。相比而言,瓯海仙岩的珍珠泉则更多了一层凄美和惋惜。汩汩清泉因了如梦似幻的传说,便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也增添了游客们的观赏兴趣。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如今千百年过去了,龙女与书生的故事早已淹没在历史的波涛中。唯有这两眼清清的泉水,如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蓝天白云和绿水青山,一眨也不眨。此时,我看着简陋的泉池,忽发奇想:仙岩珍珠泉独有特色,当地人如果深入挖掘一下,利用雕塑、绘画抑或实景演出,将自然风景与传说故事融会贯通,打造一个奇幻的文旅项目,是会受到青年人甚而所有游客喜爱的。
 
 
  同伴们已经走远了,带队人不断地招呼着跟上啊!我恋恋不舍地离开珍珠泉池,一步三回头,多么想等到太阳高照的中午,看一看那成串的珍珠似的水泡喷涌上来。 不过,时代不同了,如今的浙东温州、瓯海仙岩,在新中国灿烂温暖的阳光下,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迁。如果当年的书生穿越回来,再也不会因为贫穷受到龙王岳父的嫌弃了,他和小龙女一定会过上真正的幸福生活。这泉水也再不是别离泪珠的凝结,而是美好生活的见证。那一粒粒珍珠似地水珠涌动,宛如一颗颗明亮的音符在跳跃,奏响了一曲欢快悠扬的时代之歌。
 
  不是吗,请听听那支今天表达爱情的《泉水叮咚响》是怎么唱得吧:“请你带上我的一颗心,绕过高山一起到海洋,泉水呀泉水你可记得他,在你身旁是我向他歌唱……”
 
  2019年10月写于瓯海仙岩、山东青岛
 
 
  作者简介
 
  许晨,山东德州人。1989年7月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奖获得者,中国散文学会理事、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山东省作协原副主席,青岛市作协名誉主席。出版有《人生大舞台——“样板戏”启示录》《血染的金达莱》《巍巍“泰山”》《琴声如诉》,以及海洋文学三部曲:《第四极:中国蛟龙号挑战深海》《一个男人的海洋》《耕海探洋》等多部长篇报告文学和散文集。荣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第五届冰心散文奖、全国海洋文学大赛特等奖、三届山东省文艺精品工程奖、“中国梦”征文一等奖等奖项,并入选《山东新文学大系》。
 
  来源:人民日报客户端山东频道
  作者:许晨
  责任编辑:王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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